每次遭逢大雨,沈之安都会走门串户,排查隐患,如果实在忙碌,他也会让手下人过来,确定每户人家平安无事。
沈之安应了声,脚步却没停,直接向二楼女眷屋子走去,掌柜有些疑狐,难道沈大人要看看房顶是否漏雨?
“许姑娘在哪间房?”他迈过几阶楼梯,回头问老板。
“哦,在第一间房。”
两人的对话声不小,楼上的人已经听到,老板娘立即迎出来,如遇到救命稻草,脸上一喜道:“大人来的正好,许姑娘越来越烧,要不是护卫大人去找您,我也会让我家老头子去寻吴大夫。”
客栈老板并不知道他们认识,呆呆看着沈大人走进去,机械地跟上去,却被老妻瞪了一眼:“没看出来么,许姑娘和沈大人肯定关系不一般,我们在外面听吩咐。”
沈之安耳力好,他似未听到,看着榻上咳嗽声不断的人,脸色越发难看。
她是为了博得好名声,还是真想做好事?明知此地水灾频频,却不管不顾,看似精明的姑娘,也太过莽撞。他心中微恼,看到她苍白的脸,额头细汗不断滑落,轻声叹气,拿起帕子为她擦汗。
不多时,吴大夫便来了,注意到沈之安阴沉的脸色,忽然很想看看,幔子后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让他如此忧心。
把脉后,吴大夫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大人放心,这位姑娘感染的风寒不是很重,但是这里太过潮湿,还应寻找一处稍微gan燥之处,老夫来时,雨已经小了,等到雨停,吃上两副药发发汗,也没什么大碍。另外,她也是劳累所致,平日忧思过重。”
沈之安谢过大夫,拉开帷幔,略一沉吟,借来客栈的披风和蓑衣,将人包好,紧紧护在怀里,快步返回住所。
幸而离得不远,青松听到脚步声,开门准备接过来,谁知沈之安越过他,将人放在榻上,将药材交给青松,自己又仔细检查碳火,确定烧的旺旺的,方放心下来。
客栈老板娘有孩子要照顾,借住在客栈的那些人,多半是孤寡老人,明知于理不合,他仍鬼使神差的留下来,精心照顾了一晚。
第二天,许馨月醒过来,看到陌生的环境,着实吃了一惊。直到听到青松的敲门声,才知道她竟然来到了沈之安的住处。
青松放下熬好的药,顺便将早膳带过来,想着夫人的叮嘱,他昨夜劝退了两个欲帮忙的好心大婶,估计他家公子还纳闷,怎么找不到人,其实都被他拦下了。
他咳了声,低头说道:“昨夜,我家大人照顾姑娘一*夜,早上直接去了任上。”
许馨月难掩震惊,晚上才看到沈之安,谁知他看到她小脸白中带红,反而眼神凌厉:“明日身子好了,让青松送你回去。”
她想说不必,却被他凤眼一扫,瘪瘪嘴巴:“回就回。”说完气呼呼倒下,动作太急,不免咳了几声。
沈之安眉头紧锁,端来热水,声音恢复清润,道:“不要乱使性子,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好好的姑娘,待在京城不好么。”
许馨月转身,瞪着他,气势很足,声音却极轻:“女孩家怎么了,我不是照样出门做生意,哪里去不得?”
没想到他也有此种迂腐的想法,许馨月失望至极,原本的感动被冲淡,眼眶微红。她压低身子,接过杯子,小脸似乎要埋在手掌大的杯口。
许是身子弱,她人也显得柔弱不堪,沈之安叹息一声,凤眼落在她手背的水滴上,那片雪白的肌肤被眼泪砸中,似乎他心口也跟着一缩。
他伸出的手,忽然顿住了。
昨晚,照顾她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准备,母亲喜爱她,自己也有些欣赏她的性子,这样便足以。一辈子不长,可是与其圣上给他指婚,不如他找个姑娘。
可是,他好像低估了她,也高看了自己,为何看到她伤心,会这么不舒服?
许馨月见他面有恼色,皱眉扬起脸,眼中水润晶莹,作势要起身:“留在这里也让人厌烦,我还是不自讨没趣为好。”
沈之安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这时外面忽然响起几个老婆婆的说笑声:“沈大人在吗,我们来看看许姑娘。”
许馨月被他拉着手臂,两人距离极近,正要后退,却被他使劲抱住,耳边是他磁性的声音:“别乱动,那几个婆婆最爱嚼舌根。”也最喜欢给他说媒。
他既然打定主意,不妨让婆婆们死心。盯着她酡红的双颊,黑眸染上丝丝笑意,看着这么泼辣的姑娘束手无措,他竟然有恶劣的欢喜感觉。
以后,他们的日子,想必也很是快活。即便拌嘴,也是情致。
可是,许馨月始料未及的是,婆婆们不请自来,门开的瞬间,她分明听到沈之安愉悦的笑声。
显然,他是故意的。
一天之内,他们的事,在小镇传开。第二日,沈母得到消息赶来接人,欢欢喜喜拉着许馨月的手,任她如何解释都一个劲笑着,逢人便说:“这是我定下的儿媳妇,年轻人害羞,回头办了婚事,再出来便习惯啦。”
至此,许馨月仰天长叹,她和沈家的虐缘,从邻居开始,这辈子,是扯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