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安喝了几杯酒,胸间抑郁不减,却也不打算多喝,辞别陈冲,独自走回府。
他耳中回响陈冲的话,眼神望着高空的太阳,光芒大盛,纯净明亮。
兴许,他以后会慢慢忘掉她,总要给自己时间。
如此一想,他脚步轻快,穿过巷子,一直走回府。打开院门的时候,他随意看向对面一样,大门紧闭,那个时常出来玩的小男孩,最近一段时间,却老实的紧。
脑中忽地闪过一张美艳泼辣的脸,他只当男孩子被姐姐训斥,不敢乱走。也不过愣神片刻,他转身关上院门。
青松见人回来,心知是去送云珂,一面打发小厮准备热水,一面询问他是否用膳,不过瞧着他面色红晕,凤眼迷离,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沈之安挽好袖子,手臂白皙结实,院子里都是男子,他也没有顾虑,打赤膊洗脸。
“大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您想何时用膳,我着人去摆。”青松察觉他神思恍惚,又问了一次。
“不用麻烦,赐给大家吃,晚上吃些清淡小菜便好。”他轻勾唇线,便擦脸便回应。
晚间,沈之安一直在书房,青松越发不安。他跟了沈之安这么多年,哪能猜不透为何,除了暗自叹息,也别无他法。
正巧,小厮出来拿新炭,青松站在厢房窗前,赶紧出去拦住,看了小厮的簸箕一眼,皱眉:“许少爷说的火炕,可搭好了?”
书房阴冷,因为大半的时间都闲置,沈之安一般在正房看书,偶尔过去,青松不免担心。
小厮迟疑了下,压低了声音回答:“搭到一半,没想到大人今天过去,大人刚才还问我呢。”
幸而沈之安脾气温和,知道缘由也没说什么。
青松等小厮回来,亲自送煤炭过去,沈之安已经写完几页纸,站着端详。
外面的谈话,他却是一字不露听到了。心下诧异,挑眉问青松:“火炕是对门的人告诉的?”
“是。”青松见他神情莫测,心头一跳,莫名地心慌,总觉得自家公子对许府,有某种说不清的感觉。于是他放下碳,盖好小炉子,仔细解释,“之前奴才去晓月楼买小菜,觉得好吃又多买两次,后来许姑娘怕奴才麻烦,便让我去对门取,正好看到他们府上的火墙火炕,许小少爷热心,便让人帮忙搭建,现在后面厢房已经建好,只差这处书房没建好火墙,还有大人的正房,因为没空问您,便暂时搁置了。”
他们家是北方人?
沈之安收拾写好的文案,一张张叠放在一起,闻言愣了愣。
“正房搭火墙就好,至于地龙,我在凤城睡过,暂时不必。这里天气不算太冷,有火墙便足够。”
火炕容易上火,他委实睡不惯。
青松重新换了茶水,放在桌上,原本的担忧消去大半,笑道:“许家估计是北方人,许老爷说话也有北方口音,可是许家姑娘少爷,却是地道的京都口音。这样的天,许老爷还说冷,嫌弃火炕烧的不旺。”
青松过府拿酱菜,许老爷听说他过去,直接命人请他小坐,隔着屏风,许老爷半卧着,看样子有病在身,病人体虚可以理解,可是一直待在炕上,那屋子烧的又热,青松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浑身冒汗。
沈之安喝口茶,蹙眉。许家姐弟的性子,是有些北方人特意的直率。
他喝完茶,继续写了半个时辰,最后手脚真的有些冷硬,方回房。
青松跟在后头,伺候他洗漱,便回了自己宅子。晚上就寝时,不免和妻子说道:“公子这次又喝酒了,但是量不多,而且回府便处理公文,并没过多伤神。”
兴许,云珂一走,对沈之安而言,也是好事。
沈之安似乎也有忘怀的打算。一心忙着政事,他现在是正四品,圣上本来打算直升两级,认命他做尚书,可是他自认年轻,不好和老臣争锋,温婉拒绝。
饶是如此,圣上也决定让他明年擢升至三品,不愿屈才。
他只好应下,如今更加勤于公务。
一日傍晚,他又和陈冲吃酒,出了酒楼,寻找府上的马车。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便准备回酒楼等待,他正迎着酒楼的大门而去,突然听到旁边有争吵声,听着是女子的声音,清脆不乏泼辣,咄咄逼人。
竟是熟悉的。
沈之安的眸子不由带了几分冷凝,循着声音走过去,酒楼右面的确是晓月楼,可此刻却门扉半遮,行人匆匆走过,没人去看热闹。见他要进去,一个路过的大爷拉住他,规劝道:“这位公子,还是不要进去为好,里面的人,我们得罪不起的。”
那个许姑娘?她再泼辣,也不能做黑心生意,他身为朝廷命官,更有责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