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早上,没等徐岩叫醒,云珂自己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徐勤跟着丫鬟来到枫林苑,还没睡醒,心神恍惚,迷迷瞪瞪躺在云珂的被子上。
“团子,时间还早,好好睡一觉,到时我叫你。”云珂将凤钗插好,转头对**的徐勤说道。
“不,我不能睡。”他说完话,便溜下床榻,翠芝连忙帮着他穿鞋。生怕一觉过去,兄嫂都走了。
云珂瞅瞅天色,距离用早膳的时间,仍有小半个时辰,便和徐勤坐在小榻上,依偎着说话。
徐勤望着她的脸,小声嘀咕:“嫂嫂,明年过年,你和大哥早些回来,好不好?”
他声音极不确定,昨天晚上和父母说了一次,却听母亲嘱咐,让他不要乱问东问西,莫惹兄嫂伤感。
徐岩往年皆有假日,他亦会提前回京,可是每次回府的时间,不超过十日,来去匆匆,多半时间还耽搁在路上。
云珂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柔声答应:“好,明年肯定早早回家过年。”
她用的是“家”字,徐府,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她惦念的一部分。
公婆和弟弟,还有老太君,他们待她确实越来越好。相处半年,自然视为一家人。
徐勤开心之情溢于言表,眼里的朦胧睡意,顿时散去,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一会儿要她带小玩意回来,一会儿让她等自己长大,去凤城找他们,顺便帮忙带小侄子。
云珂失笑,他自己尚且是个娃娃,口气倒不小。
但是相聚终是短暂,离别来的那么快。
一个时辰后,众人在徐府门外,依依话别。
老太君和发夫人相互扶着,眼含热泪,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忽然离开这么多人,还是头一回。
“好了,趁着天气好,早点走吧。”老太君擦掉眼泪,拐杖敲了敲地面。她的精神不大好,因为林姨娘早产,老人家守了半夜,第二天中午风寒加重,这两日更没断了汤药,今天强撑着出来。
过年这段时间,时有寒风,今日的阳光却分外明亮,天朗气清,许是宽待这些远行之人。
徐岩看向祖母和母亲,恭敬行了大礼,随后对弟弟殷切嘱咐一番,方抱着云珂上马车。
云珂今天穿了件枣红色夹袄,梳着单髻,插着极为普通的兰花簪子,马车帘子落下的那一刻,她忽而回头,只见徐府东街缓缓驶过来一辆马车,赶车的小厮她却是认得的。
陈冲的小厮。
原本准备启程的诸人,纷纷停下来。
陈冲先出来,后面跟着小钱氏和陈茹。
小钱氏是徐征的姨母,也是右相的小女儿,她今日回来,确实出人意外。
徐冲和大女儿在最前面,少不得下车厮见。
本没云珂什么事,她见完礼,准备重新坐回马车,发现陈冲瞧了她一眼,却直直走上前。
他先和徐岩说了两句,便将视线转移到云珂身上。
云珂蹙眉,稍稍停下脚步,便见徐岩走过来,看着她道:“我陪你过去。”
陈冲的样子明显有话要说,众目之下,云珂不方便和他说什么,有徐岩陪着,却也无妨。
云珂正愣神,听到徐岩的话,抬头一望,他正低头看着她,不禁眉眼带笑,站在他身边,共同朝陈冲走去。
因为她的笑容,徐岩的神色不再清冷,才唇角含笑。夫妻间情意流动,无声处平添温馨。
这一幕,陈冲尽收眼底,他想起今日的目的,却觉得自己胡乱担心,人家夫妻情深,根本容不下第三人,徐岩而已时时顾忌云珂的感受,言谈举止间,对她的呵护疼宠清晰可见。可是他们成亲的时间短暂,今后又在北方,没有娘家人依仗,受了委屈也没有去处。
想到这里,陈冲不由正正神色,恐徐岩担心,他又不能明说,略简单说了送别之话,正要回去,余光瞧着对面街道熟悉的马车,因为背对着他,看不真切,可那道笔直劲松的腰杆,一眼便能分辨出是何人。
“替我和伯母问安,走的急,并没去府上同她告别,也请她多多担待。”陈冲没有离去之意,云珂又不好意思走,只能没话找话。
陈冲听她说完,想起年幼的那些事,眸子里的黯然转瞬即逝,顿时眉眼神采飞扬:“母亲刚才还叮咛,你不说,我估计要忘了,给你的包袱里,是她新钻研的厨艺偏方,正巧年前来了北方的厨子,她知道你惯会吃,还有之前胡老太医的方子,她让我谢谢你和徐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