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歇了晌,未到半个时辰,徐岩便准时醒来。
武者的自觉,还有就是小床委实小了些,他怕挤到人,一直侧着身子,本就高大壮实,床榻越发显得逼仄窄小。
他凝神细看了下云珂,然后视线在她闺房里逡巡一圈,最后落在深褐色古檀木的小柜上,眉间闪过些微诧异。
平时,他不会对别人的东西感兴趣,但是因为是她的闺房,不免多看了两眼,床榻边的柜子最里面一格,稍稍露出一条缝,估计她上午在房间里打开过。
闲着无事,他也不想出去。在李府,他除了岳父岳母,谁也不想搭理。幸好李老夫人去庙里为李老爷子祈福,上次老太太咄咄逼人的样子,他仍历历在目。可是老爷子的身体仍然不见好,云珂和他过去的时候,爷孙两个,默默垂泪。他不想云珂伤心,但是生老病死任谁都无法左右。
这么一想,他忍不住伸手将柜子拉开,好奇心使然,他随意看了看。尽管不经过主人允许,私自看人家的东西不是很地道,但他本着想加深对她理解的心思,将那点子不合适抛之脑后。
柜子里很简单,几张帕子,白色粉色还有淡绿色的,花样也很简单,不是竹子便是兰花牡丹花,看到竹子他黑眸子的色泽转深,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冷笑。
他再大气,联想到竹子的典故,也不能当做不知。
竹帕引起的那件官司,那个似竹如玉的沈之安,甚至他和云珂的青梅竹马情分,一直是徐岩心中的一根硬刺,不想便罢了,看到一次,嫉妒一次。
他眸光微闪,不再多看一眼,顺手要将柜门关上,连开始打开的那点细缝也准备关的严严实实的。
谁知他关到一半,却关不上,低头审视下,才发现里面夹到了东西,难怪之前一直合不上。大手一拉,轻轻将掩住的东西拽出来,本来他也没在意是什么,怕吵到云珂,他动作小心又小心,可是拿出来的时候,却忽然顿住了,清冷无波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水中的布帛。
明媚如春的阳光,照在淡紫色床帐上,床帐还是云珂出嫁之前的那套,屋子里没有人住,还是夏天的款式,虽然时常有丫鬟浆洗,但是胡氏为了保持女儿出嫁前的原样,一直没有动过。
细细的微光透过纱帐,落在暗绿色腰带上,徐岩被光束击中般,直到身边的人轻声呢喃,他才从怔愣中回神。手指摩挲腰带,打算问问她,为什么要一直珍藏着它。
熟料云珂忽然靠过来,一把拽住他手中的腰带。
云珂刚睡醒,发现他坐着发呆,刚要看看他做什么,却在看到那条腰带傻眼了,脸色煞白。她注意到徐岩疑惑的表情,半个上身越过他,飞速地将腰带塞进柜子里,深吸两口气才敢看他。
徐岩完全傻眼了,虽然她一直留着这条腰带,可是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反而,他心里有丝欢喜,即使她那时不知是他救了她,但是冥冥中,两人初遇时,便预示此生定有交集。
下一刻,他淡淡地垂着眼,盯着她慌乱的脸,怎知她蹙眉咬着红润的唇,越发局促不安。
他忽然就明白了。女孩子家都矜持,肯定是被他撞破才如此,这么一想,他也没有打趣她的意思了,端详了她一瞬才笑问她:“睡饱了,要叫水吗?”
他的话毫无征兆,云珂压根没料到他会如此反应,她甚至想好了借口,如果他问是谁的,只好暂时牺牲她大哥了。
徐岩见她还傻傻的,叹息一声,穿好衣裳对外面的人道:“备水。”
小丫头守在厢房,听到声音麻利地端着温水过来。
二人洗漱完,云珂再陪母亲待一会儿,便要赶回徐府,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是毫无所获。
下午李云萍和李云萝一起过来的,三个李府姑娘姐妹情深似的聊天说笑,好像并没因云珂嫁人而生疏。不过云珂心里却是惊讶的,李云萝性子温婉,对谁都客气柔和,但今天和她也太过热情了,她面上未显现,可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亲近之意,着实让云珂吃惊。
“午间大哥回来,念着你们夫妻在歇息,我便没过来。下午正好碰到云萍妹妹,我们搭伴来望望你。”
李云萝今天穿着锦绣团花烟紫色外衫,里面是清浅的白色里衣,本应是暗色调的衣裳,因为她生的白皙,眉眼又很平和,反而穿出几分大气矜贵之感,户部尚书的嫡长女,身份和气质都分外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