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发出昏暗的光,沈之安唇角划过讥诮,太子这是等不及了吧,这两日也多少听父亲提起过,晟王在北方手握重兵,虽然没趁机赶回京师,但也派了大将,意思是拥君侧,实际是无声抵抗太子吧。
而太子那里,岂会乖乖等待!皇帝病重,晟王母妃灵贵妃的弟弟,好巧不巧被告发和盐道贪墨案有关,一时朝中震**,其实若不是有心人为之,国舅爷如何能够被牵涉其中。多半,是太子一党的手笔,就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他父亲的功劳。
沈之安所料不假,国舅爷锒铛入狱,晟王无异于被生生断了一只膀臂,还是他外祖家的助力,但晟王贵为仅存三子中的权王,也是个沉稳的主,没有为舅舅开脱,可拥有兵权,也不惧太子党羽。
沈通和太子趁机命言官弹劾晟王,企图彻底杀一杀对方的锐气,如此危急的关头,自然不想儿子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大计。
待告别太子,听到管家说儿子来过,沈通命人锁了书房,来到儿子住所。
父子二人谈过当今局势,沈之安就直奔主题,沈通刚刚和太子密谋,看来心情还颇不错,敲了下檀木桌面,淡然道:“如今情况已是箭在弦上,为父不得不拼死一博,若不是太子趁机请了旨,怕也见不到你们最后一面。”
“父亲何出此言!”沈之安虽明白,若不成事,此次无疑是最后一面,但父亲直白的说出来,而自己只能做壁上观,有心无力,只能寄希望太子顺利继位,父亲一派才能幸免于难。
猜到父亲的心思,他浓眉一皱,无奈也心疼,忽然不想提云珂的事。身为臣子,也是儿子,他不想自己的情事让父亲分心。
但一想到云珂,只觉得头疼心烦。目光移至燃烧的烛火,灯芯一晃,被父亲轻松剪掉。
“有些事,做决断的先机一定要牢牢把握,一个犹豫,便置自己于两难的境地。”沈通一脸沉重,他素来做事果决,奉信大丈夫当做则做,所以当初对妾室暗中灌下绝子药也狠辣至极。
他说的模糊,既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也在规劝儿子。
沈之安听到父亲语气中的不悦,只是笑了下便盯着烛火出神,他在想,明早一早亲自去找云珂,即使没征得父母同意,但他自己就是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这一走,心里跟翻个个似得,不上不下的。
早上他起了个大早,命青松去备马,他不想耽搁,即使仅半城之隔,也迫不及待想去见云珂。
踏出房门便见院门口管家领几个小厮急匆匆过来,看到他又急又笑:“少爷起了正好,快点收拾细软,夫人已经等在正院了。”
管家天没亮就被老爷叫起,收拾少爷夫人离家的行李,行程提前一天,他也惊讶,但一向对老爷唯命是从,而且绝不多嘴问句问什么。
沈之安被管家纠结的神色弄的混乱,“钟叔是在说笑么,不是定在明天?”
青松牵着马也到了门口,附和说:“莫不是钟管家中了邪?”
管家上前推沈之安疾走,回头斥责青松:“快点收拾东西,再晚些老爷的鞭子可不等人。”
他话音刚落,前院又跑来一个小厮,喘着粗气道:“老爷派奴才过来,让少爷再快点。”
莫不是情况有变?
沈之安不再啰嗦,疾步赶到正院,母亲正和两个姨母话别,显然众人都知道了,只他不知道今早出发的事。
他面上依然沉静,见父亲站在前面,严肃的盯着他,心里越发心烦,左手不经意紧握成拳。
马车上,沈之安眸子深色晦暗,途径饮马湖时,望着白茫茫的冰面,嗓音干涩的难受,他低喃:“父亲是不是早就计划今天出京?”
可能,只有他不知道罢了。
却听到母亲似在小声啜泣,半刻,才哽咽道:“你父亲,他……也是逼不得已。”
这事其实是沈通早就想好的,就怕晟王打他的文章,一早两个连襟便来到府中,从大门赶到其中一人家中,然后换了普通马车低调离京。
但他只告诉了妻子和连襟们,连襟又都是小官,不存在站队一说,所以行事方便。
沈之安无声望着原野,眸光顺着湖面,移动到后面光秃秃的芦苇**,似是回忆,又像在感叹,最后,都随着萧瑟的寒风吹远吹散。
远空,只有一轮圆日孤零零挂在天际,刺的他双目一疼,头一偏,擦掉隐约的湿意。
他现在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只能等,等他任满归来,等他站到父亲满意的地位,他一定会亲自到她家提亲,不辱没自己,也不委屈了她!
……
李瑾瑜告诉云珂今天要和沈之安见面,早上起来,云珂翻箱倒柜,最后被翠喜拦住:“姑娘,沈公子估计也没心思看你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