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天气还有些湿热,杨树叶子经过一天的暴晒,蔫蔫的打着卷。
沈之安行色匆匆,白皙的额头薄汗涔涔,不待门房通报,直奔李瑾瑜房中,却被告知人还没回来。
小厮李玮忙倒杯茶,道:“沈公子稍后,我家公子去了商铺,特意嘱咐若公子来了,千万等他一等。”
沈之安毕竟年少,藏不住事,问了李云珂并不大碍后,清秀的眉眼一整,皱着眉来来回回在地上踱步,晃的小厮头晕,也不敢问,只能小心陪着。
半个时辰后,李瑾瑜才赶回来,两人不知在屋内谈了什么,李玮只听“嘭”地一声,心下一跳,只见自家大少爷将一个瓷杯摔得粉碎,面色阴沉,目光更是狠狠盯着碎片,咬牙道:“果然是她!”
李玮倒抽一口凉气,不敢多看,又缩到门外,谨遵吩咐牢牢守好房门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便是姑娘来了也不行。
他只知道,这一日,两个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俱是灰败脸色,秘密商讨一阵后,晚膳十分,沈公子才告辞,清俊的眉眼,罕见的冷肃。
不止沈之安不明白,李瑾瑜也想不通,本主云珂,更是难以捉摸。
她怎么就被李云萍恨之入骨呢。
“不管她到底是何居心,你且多留意些,日后,不可撕破脸,也不能不防。”伤寒彻底好的那日,兄长谆谆告诫,第一次拿出兄长的威严来。
云珂白着脸,语气低落:“我倒是想问问,可她一次也没过来,也不知道为何对我恨之入骨啊。”
才八岁的姑娘,原本还灵气十足天地不怕的样子,忽然就了无生气,李瑾瑜很头疼,将椅子靠近些,音量放低,反复叮嘱:“此事不用告诉母亲,二伯母那里,本来就不睦,母亲今年身子不爽利,切记不要为她添堵。”
只怪自己从前太大意,才屡次中了有心人的局,这回更甚,差点将小命玩丢了,要不是沈之安……
她忽然记起,沈之安的那条青色腰带还没归还,如果他真的记不起来讨要,不妨留个纪念也好。
“说起来,我还没跟沈之安道谢过呢。”
李瑾瑜原还在想,如何让妹妹开心,如何不露声色的打击一下李云萍,让她有所惩戒,猛然一道声音插进来,有些错愕,无奈笑道:“根本不消我惦记,你呀,总能出人意料。”
云珂冷笑:“以前是我当她亲妹妹一般疼爱,她便以为我性子软弱可欺,着实让人恼恨!”
那次二伯母吃了鱼病倒,自己被家人怪罪,还反过来安慰李云萍,如今看来,估计人家背地里,不一定怎么嘲笑她蠢笨!
“大哥,她为何就那么歹毒,那么恨我?”抓起兄长的手,眼睛蒙上水雾,她倔强的瞪着,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值得,但还是没出息的哭了。
她养的青蛙,如果跑了一只,都会难过好几条,遑论是人呢。
且,还是一个自小就亲密的姐妹。
有多恼恨,就有多心疼。
不过两日后,她就知晓答案了。
云珂冷眼看着那个小她一岁的妹妹,假模假样的跟她寒暄。
“姐姐的身体好些了吧,祖母她怕我也沾染风寒,毕竟我也去了饮马湖,所以就没去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做人可以不要脸,但没脸没皮到这个程度,云珂当她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眸子冷冷的扫了一眼,淡淡的说:“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么。”虽然是自己的院子,可讨厌的人杵在这,也太过厌恶!
院子内的甬道,梧桐树高大的枝干下,叶子遮挡的密密麻麻,偶尔有一丝光线从缝隙间射进来,打在人脸上斑斑驳驳的。
右手一紧,云珂垂首,看着被抓住的地方,明明是手心的热气烫的她一颤,但心底却冷了起来,附身,在她耳边嗤笑:“干嘛,妹妹又想出什么招数对付我。”
果然见李云萍的眸子阴毒的如同寒箭的光。
这么快,就不打算遮掩了?
“你以为,你从前就是待我好吗?”她冷哼一声,“你对我好一分,便在我心尖惋一下,每一下都够我疼上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