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皇后突然开口:“本宫知晓的也不多,但方士能够答应本宫一件事?”
“娘娘请说。”
“护好本宫,还有本宫身边的这些人。”
长恣不置可否:“自然,贫道也不是愿伤害无辜性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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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国皇帝姜氏,生母不过是个负责洒扫的二等宫女,在行宫时被醉酒的先帝认错成了贵妃,这才有了如今的皇帝。
为保全皇子,宫女一头撞死在了行宫。
行宫的太监宫女胆大包天,竟带坏了自小无人教养的皇子,试图上行下效,在行宫之中大大涨了博戏之风。
彼时,方年十五的皇帝姜氏便同随行太监一块,去了最大的赌坊,赌德堂。
荣氏作为赌德堂堂主唯一的女儿,自小便懂得这其中的万千种花样。
便是那一日,明媚如骄阳的荣氏便彻彻底底闯入了这位皇子的眼。
“博戏说到底是伤皇室体面,先帝知晓后震怒,抄了赌德堂。”
“皇上心悦荣氏,不顾赐婚圣旨,将已成为奴籍的荣氏八抬大轿入了皇室宗亲的玉碟。”
提起这些不入眼的往事,皇后也觉得面上无光彩,几度噎住,难以说下去。
“后来呢?”长恣轻声问道。
“后来,荣氏为皇上诞下了嫡长女,取名姜婌。”
“先帝震怒,勒令御林军将荣氏与其女就地斩杀,皇上为保下她们母女二人,有了争夺皇位之心。”
彼时,边关大乱,朝野上下竟无一人愿率兵出征。
还是位皇子的姜氏,明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可一没人脉二没银钱,这才找上了如今的皇后母族,以求法子。
区区一家之长怎能养边关数十万的大将?
为了从京官手中抠出银子来,姜氏便将目光放在了那些京官底下养出来的那些纨绔子弟。
花楼、赌坊,皇上靠着荣氏告诉他的法子,赢了一笔又一笔。
“本宫也是后来才知晓,是何种荒谬之术。”
皇后笑容惨淡,目中哀戚:“皇上竟将那些纨绔子弟的尸体炼成鬼祟,替他暗中出千、杀人!”
为平息百姓口舌,登基上位后,姜国皇帝便以先帝那道赐婚圣旨为由,将皇后抬进了这深宫之中。
“若非那道圣旨,本宫怕是……如今应与子洲哥哥两姓联姻了吧。”
生怕皇后沉陷往昔过往中,越陷越深,嬷嬷叹息地出了声:“娘娘,那些都是往事了。”
皇后闭了闭眼,眼中凄然。
脑海中却不自觉地闪过男子的面容来。
周子洲是父亲最得意的门生,他们二人之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被皇上抗旨后,她曾心存庆幸。
和娘亲、姨娘共同绣制好了出嫁那日的嫁衣,甚至当夜她还躲藏在锦被中面色羞怯地憧憬往后与周子洲的生活。
平淡最好,才能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可第二日,御林军闯进张灯结彩的萧府,从宫里来的嬷嬷为她重新上妆,人杂纷乱中,那新绣好的嫁衣也不知被谁胡乱踩了一脚。
洞房花烛夜,在看清姜氏的那张脸时,皇后早已泪流满面。
为保全母族和周家的安危,她只能承下这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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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恣沉默半晌,有些歉然:“无心揭开娘娘旧日心伤。”
皇后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隐约的泪花,语声中有些怅然:“无妨,都是些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