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快些请客人坐下罢。”
我稀里糊涂地坐定了,荀墨渊在我对面坐下了。我左边便是那位为首的老人,右边便是老伯。
老伯取了一只木桶,注了水,我就将小龙放进去了,小龙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便沉到里面去了。
这些个老人想来都是圣渊地位极其尊崇的长辈,如今却坐到一起,倒是有点儿为我与荀墨渊接风洗尘的意思。荀墨渊与那些个老伯言谈甚欢,说的不过都是一些乏味的客气话。
那为首的老人言语最为畅快,喝酒也喝的最多,往往一干而尽,十分豪气。只听其他的人偶尔称呼他一声风一长老,这位风一长老喝了许多的酒,却是面不改色,谈笑间,长袖轻舞,在烛火之下几近世俗又颇有仙风。
灯火阑珊,觥筹交错间那些人的脸也看得不太分明了。直至最后,我到底喝了多少酒,有没有说胡话,也不太记得。
荀墨渊扶我起来的时候,我隐隐约约想起了过往的事,想起了中学时代结束的那一晚。喝醉了酒,人也就多话一些,糊里糊涂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
“你很难受吗?”耳边隐隐的传来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像是一阵清风划过了我的耳旁。
“嗯,很舒服啊。”我喃喃道。酒,是好酒,便忍不住贪杯。
那些本来已经模糊的往事便随着这杯浓酒渗到脑海里,在脑海里打了一个转儿,缠缠绕绕,终究难解开。
不知是谁叹了一一口气,我便觉得身子腾空了。我一个发抖,忍不住就要挣扎起来。
“别动。”头顶上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与脑海深处的那个声音重合。
“菁禾,过来。”
第二日,顶着大太阳站在庭院中,确实不是什么好光景,昨日不知怎么,嘴上多沾了一点儿酒,便醉了过去。
直到现在,脑袋还隐隐的发疼,我在那日头下站了一会儿,云肆老伯终于看不下去,坐在那凉亭的木椅之上,朗声道:“姑娘,快过来歇息吧!日头正盛,晒坏了可不好。”
老伯对面坐着的是荀墨渊,他们面前摆了一副棋,荀墨渊眉头微蹙,他的黑子已经被白子吃了一个大半,正在烦恼。
我摸摸额头,确实有些发汗,想到那条小龙也可能在日头下晒得皮痒痒,于是连忙回过了身,走到屋檐下看那小龙怎么样了。
昨日的小龙是如何进到我的房间的,我是一概不知。只知道今日早晨,那条早熟的小龙趴在我枕头上。那可恶的尾巴还缠着我的脖子绕了一圈。
难怪会做梦梦见弥徽,都是这只可恶的小龙的错。
如今,小龙躺在木桶之中,眼睛泱泱地闭着,看起来很是可怜。
这只小龙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假装成它的主人,责罚于它本就是我的不对。再加上这只小龙委实可怜,我一动恻隐之心,就为其注了一点儿凉水。
小龙突然沾了凉水,一抖,将水甩了我一脸。
“哈哈!”云肆老伯朗声一笑。
我回过头,只见荀墨渊站起身对着云肆老伯拱手一拜道:“委实不如前辈。”
“你也算是棋艺精湛了,从来没有人胜过于我,论起来,你是第一个与我对弈超过两个时辰的对手了。”云肆言语间颇为得意。
我走近一看,荀墨渊败得十分惨烈哪里像挣扎已久?分明是溃不成军。
“姑娘,你晒了这么久,快去喝点酸梅汤吧。”云肆老伯捋了捋胡须道。
我浅浅一笑道:“云伯伯棋艺精湛,晚辈也想要讨教一下。”
云肆老伯挑眉,微微讶异:“菁禾姑娘也懂棋?”
“不是很懂,只是略知一二而已。”我道,此时荀墨渊已经起身,我便顺势坐下了。
云肆老伯微微一笑,转而与我专心对弈。
厮杀间,头顶上一道目光久久的徘徊不去,我一个不耐烦道:“墨渊,你看这棋局,我输定了么?”
“嗯?”荀墨渊的声音却在我身后远处传来,几乎不可闻。我落子的手一顿,微微抬头,只见一个青葱少年含笑地看着我。
少年与我差不多年岁,红唇秀目,肤白质佳,宽大的衣袖被他扎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利落。
“你那字儿快要落错了罢?”少年好笑道。
我回过神来,字儿却已经落了下去。
云肆老伯微微一笑,取了那颗字儿,递给我道:“重落。”
“偏心啊!师叔,以往你可不是这样教导于我的。你以前常说,失误也是棋局的一部分,怎么今日却全变了卦?”
少年巧舌如簧,云肆老伯只好笑道:“一盘棋各有一盘棋的理,何必拿他人之礼蹈自我之矩。”
“师叔,你这句话我可记住了,你下次别想在唬我了。”
“客人在此,你这小子也要收敛一些。”
那少年盈盈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好看。他冲我道:“陌欢早就听闻菁禾姑娘芳名了,传言菁禾姑娘是一位神仙般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陌欢看来,本人更比谣传让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