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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代权臣(2 / 2)

梁秋末兴奋地道:“胡节这小子好该被重重教训一顿。”

翟雨时向庞过之道:“庞叔立即传下帮主之令,尽起精锐,把隐藏起来的所有战船,集中到这里来,准备随时行动。”庞过之大喜去了。

翟雨时眼中亮起智慧的光芒,道:“我们定下两个目标,就是怒蛟岛和长沙府,首先佯作进攻怒蛟岛,假设敌人中计,把水师调往怒蛟岛,应付我们的进攻,我们立即进入湘水,全速开往长沙府,在长沙府北郊登岸,与长征等会合。”

上官鹰道:“假若敌人不中计,我们岂非进退两难吗?”

翟雨时胸有成竹道:“假若敌人如此高明,看准我们的目的地其实是长沙府,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惊奇,全力收复怒蛟岛,那时我们将更稳操胜券。”

凌战天点头道:“果是妙策,当官的门面工夫最为重要,若胡节让我们重占怒蛟岛,朱元璋怪罪下去,保证人头落地。所以无论他们的计划如何周详,一旦怒蛟岛遇袭,必然阵脚大乱,回师来攻,那时我们既可对他们迎头痛击,又可绕过他们,赶往长沙府,叫他们首尾难顾。”

上官鹰拍案道:“就这么决定!”

翟雨时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长征等人,而是浪大叔。方夜羽和里赤媚在这种紧张的局势里,仍往京师去,其中定有大阴谋,只恨大叔他们一抵京师,我们再不能和他们保持联络,想警告他们,都无法办到。”

梁秋末道:“会不会是他们识破了范良极和韩柏两人真正的身份?”

凌战天道:“若要证实他两人的身份,随便派个人去就可以了,何须劳动方夜羽和里赤媚这两个最重要的人物?”

翟雨时道:“朱元璋刚册封允炆为皇太孙,使皇室分裂成两个对立的大集团,一边是拥护允炆的王公大臣,另一方则是以燕王朱棣为首的势力集团,这回方里两人东下应天府,必是与此有关,对他们来说,眼前确是分裂大明再好不过的良机。”

凌战天点头道:“看来如此,现在方夜羽又多了红日法王和年怜丹两大高手,配合手下其他能人和楞严庞大的东厂,纵有大哥在,若韩范两人被揭穿身份,也将是命丧京师的惨局,大哥义薄云天,势不肯独自逃生,那可能是全军覆灭的命运。”

上官鹰色变道:“那怎么办好,鬼王虚若无因曾助朱元璋出卖小明王,对我们顾忌甚深,更忌大叔,在这种情况下定会落井下石,大叔他们势孤力弱,如何应付数方面的夹击?”

翟雨时神色凝重道:“目前我们对这事实无能为力,唯一的希望就在秦梦瑶身上,假若她能复原过来,大叔方面的实力将会倍增,至少可去掉红日法王这强敌。而且她身份超然,若受到攻击,天下白道无人肯坐视不理,只怕因鹰刀之争,影响了白道,特别是八派的团结,使他们变成一盘散沙,那对方夜羽就更有利了。”

凌战天望向艇外,叹了一口气道:“想不通的事,多想无益,让老天爷来决定我们的命运吧!当今晚入黑后,就是我们动身开往怒蛟岛的时刻,胡节扬威耀武太久了,让他尝尝我帮名震天下、诡变莫测的夜战之术吧!”

上官鹰暴喝道:“怒蛟必胜!”伸出手来。其他四人迅速伸出手来,一只紧叠在另一只上,紧握到一起。

化身成“俊郎君”薛明玉的浪翻云,坐在一辆租来的马车上,扮着一般的商旅,来到京师。这样虽然需时较久,但却避免因要展开身法,致引人注意。因为他真假两个身份,都是见不得光的。让人知道他是浪翻云,固然会掀起轩然大波;给人认出他是一代**贼薛明玉,亦大大不妥。幸好现在离申时尚有个把时辰,有足够时间让他赶到落花桥,到时把怀中药交给薛明玉的女儿,便算完成了薛明玉临终的遗言。

赶车的汉子起劲地催着拉车的两匹老马,希望趁天黑前多赶一趟车,多赚几吊钱。未时初,车子离开三垄村,到达长江西岸,对岸就是京城,渡头早有十多人在等候渡船。浪翻云透过窗帘望出去,见大半是本地人,只有四五个是行旅商贾的模样。浪翻云戴上竹笠,遮住**贼的假面容,提起藏着覆雨剑的大包袱,马车停下时,走下马车,顺手多打赏了赶车的汉子一吊钱。

那汉子千恩万谢后,指着渡头一旁泊着的十多只小艇道:“客官若要到落花桥去,可租一只渡艇,渡江入秦淮河而上,最多半个时辰,可抵达落花桥了,总胜过和人挤在摆渡里。”

浪翻云谢过后,走下渡头。蓦地感到有几道锐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原来渡头另一边孤零零泊着一艘官艇,上面的几名便装大汉正向他留神打量,他们身上都配有刀剑等物,神情沉稳狠悍,不像是一般公差。浪翻云故意佝偻着高大的身体,敛去双目神光,还装作差点被放在渡头上的货物绊倒,竹笠掉了下来,露出薛明玉英俊的假脸。若他没有猜错,这几人应是楞严手下的东厂铁卫,负责把守这渡江必经之路。船上那些大汉见他如此不济,一齐摇头失笑,不再理他。浪翻云亦是心中暗笑。

后面响起轻微有节奏的足音,浪翻云一听下便知来者有三个人,都是深谙武技之辈,忙把竹笠戴回头上,诈作远眺正由对岸驶回来的渡船,装出个不耐烦的样子,才往右旁的渡艇处走去,以免和这些武林人物照面给认了出来。

一艘小艇驶了过来,一个艇姑轻摇着橹,叫道:“客官是否要艇,到最大的秦淮红楼只要吊半钱!”

浪翻云暗赞艇姑懂得做生意,点头走下艇去,正欲坐在艇头,好欣赏长江和到了秦淮河后的沿岸景色,艇姑叫道:“客官坐进船篷舱里吧,免得水花打上来溅湿了你。”

<!--PAGE10-->浪翻云心中微凛,原来当他的注意力来到篷舱内时,立即探测到若有似无蓄意压下了的轻微呼吸。这时他有三个选择:一是立时回到渡头去,可是如此做法将更引人注目,若让那后面跟来的武林人物认出自己是谁,问题更大;第二个选择依然是坐到船头去,不过若对方是蓄意对付自己,说不定可在半路中途把艇弄翻,那将同样惹人注意,对他无益有害。所以剩下的选择,仍是依然坐入篷舱里,设法把不知其有何图谋的隐伏者制着,再逼那艇姑送他到对岸去。打定主意后,他施施然进入篷舱内,还故意背着那一堆藏了人的货物似的东西坐着。艇姑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把艇往对岸摇过去。

浪翻云除下竹笠,放在一旁的舱板上,行囊随意放到身旁,伸了个懒腰,望向对岸。多年前,那时他年少气盛,只身摸上京师,归程时在秦淮河上邂逅纪惜惜,那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身旁那暗藏着的人体温骤升。浪翻云知道对方出手在即,心下微笑。在他这种高手来说,每一寸肌肉都可发挥惊人的力量,普通武林人物就算拿着刀剑也休想刺进他体内。只从对方的呼吸、体热,他已可大略把握对方的修为高低,故好整以暇,静待对方出手。

寒气袭往腰肾处。在这刹那的短暂时候,他判断出对方来势虽快,但留有余力,更重要是杀气不浓,使他知道对方只是要把他制着,并非想一刀置他于死地。他装作愕然,当匕首抵着他的腰侧时,动也不动一下。那艇姑照样摇艇,像对篷舱内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情。

一个冰冷的女声在旁道:“不要动!我这把匕首淬了剧毒,只要划破你的肌肤,包管你立毙当场。”浪翻云默言不语。

拿匕首的女子在货物堆里现身出来,挨在他身旁坐着,匕首当然仍紧抵着他,一阵充满狠意的笑声后,似哭似笑地道:“想不到吧薛明玉,你虽逃过他们的追杀,却过不了我这一关,我等得你好苦,三年了!每晚我都在想着你,想咬下你的肉来尝尝是何滋味。”

浪翻云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是否认错人了!”他估计只要自己出声说话,对方定可立即认清自己有异的声音,那时只要解释几句,消去误会,即可脱身,免得对方瞎缠下去,也好让对方因薛明玉已死,从耻辱和仇恨中解放出来。

岂知那女子一阵冷笑道:“你终于肯说话了!为何那天我怎样求你,都全无回应,只是继续你那万恶的**行。”

那女子倏地伸出另一只手,点上了他背后几处穴道。这对浪翻云哪会起什么作用,他诈作身体一软,挨在女子身上。那女子的匕首仍紧抵着他,把俏脸移到他面前,让他看个清楚,另一手扶着他的肩头,不让他侧倒下去。浪翻云眼前一亮。这女子约在二十三四间,生得秀气美貌,眼眶孕着泪水,充满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既有深刻的仇恨,亦有难明的怨意。

<!--PAGE11-->女子一阵狂笑,稍稍平静下来,冷冷道:“你这杀千刀的**贼,认得我了吗?我被你害苦了一生,不但丈夫鄙弃我,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待我!好了,现在你终于落到我手上,待我将你千刀万剐后,便陪你一起死去,到了地府再告你一状,叫你永不超生。”浪翻云心中生出怜意,犹豫着好不好将真相告诉她。

那摇橹的艇姑叫道:“小姐!我们到哪里去?”

浪翻云一听她们全无预定的计划,立知对方准备在船上杀他,正要运劲把她的匕首滑开,女子回应道:“摇到秦淮河去!”那扮作艇姑的侍女愕了半晌,依言往秦淮河撑去。

女子又再看着浪翻云的眼睛,掠过奇怪的神色,怒喝道:“为何用那种眼光看着我,不认得我是谁了吗?哼!你的眼睛变黄了,是否因酒色过度,伤了身体。”浪翻云既知小艇往秦淮河去,又不那么急于脱身。

女子热泪涌出俏目,悲痛地道:“由那晚你对我干了禽兽的暴行后,我心中只想着死,只有死才能还我清白,但一天见不到你先我死去,我颜烟如怎肯甘心,薛明玉!你今天死定了。”这时轮到浪翻云不敢表明身份,否则岂非间接害了这女子。

颜烟如拍开了他一个穴道,喝道:“说话求饶吧!否则我会由你身上逐片肉割下来。”

浪翻云苦笑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他的面具不愧百年前天下第一妙手北胜天的制品,可把他脸上的表情清楚传达出来。颜烟如看得呆了一呆,这苦笑自有一种难言的洒脱和男性魅力,梦想不到竟会出现在这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采花**贼脸上。她以前想起这败坏了她贞节的**贼时,总恨不得立即把他杀死,不知如何,现在面面相对,却又发觉自己并不急着杀死他。

摇艇的小婢再叫道:“小姐!有三艘艇在追踪我们呢!”

颜烟如脸色一变,望向那小婢叫道:“设法拖延他们一阵子。”再转过脸来,望着浪翻云,眼神先透出森寒杀意,接着转为浓烈的怨恨,最后则更是复杂难明,显示她内心数个不同的意念正在交战。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鲜红色的丹丸,硬塞进浪翻云口里。丹丸入口即溶,顺喉而下,吐也吐不掉。无论这丹丸的毒性如何厉害,当然不会放在浪翻云心上,只是不明白颜烟如为何不干脆杀了自己。

颜烟如凑到他耳旁道:“这是闽南玉家特制的毒药,若三天内得不到解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以你的狡猾,当然会猜到我把解药藏在别处吧。”

浪翻云忍不住道:“你既然这么恨薛明玉,为何不杀掉他,以免夜长梦多。”

颜烟如冷冷道:“为何你提起自己的名字时,像说着别人似的,难道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了,我牺牲自己的身体,学来天下间最狠辣的毒刑,不给你尝过,怎能死心?我绝不会将你让给别人来杀的。”走出了篷舱外,观看追来的快艇。

<!--PAGE12-->这时小艇已到了秦淮河最名闻天下的花舫河段。河面上泊满各式各样的大船小艇,装饰华丽,隐闻丝竹之声,热闹非常。浪翻云啼笑皆非,暗忖对不起也要做一次了,因再不走便赶不上落花桥之约。

韩柏和叶素冬并骑而驰,甲冑鲜明的御林军在前后簇拥,沿大街往皇宫前进。

叶素冬微笑道:“专使大人!那边就是玄武湖,也是我们训练水师的地方,大人落脚的外宾驿馆在莫愁湖东的园林里,风景相当不错。噢!专使大人是初次到应天府,所以不知道莫愁湖的故事吧!”

韩柏感到这八派中著名的元老级高手出奇地谦恭有礼,说话不徐不疾,显出过人的修养和耐性,真怕他说起故事来亦是慢吞吞的,忙改变话题问道:“为何贵皇上会忽然召本使入宫?我的心儿还在忐忑狂跳。”

叶素冬含笑看他一眼,心想:高句丽为何会派了这么个嫩娃儿来丢人现眼,口中唯有应道:“皇上行事从来叫人莫测高深。看!那就是皇城。”韩柏往前望去,只见前面有座非常气派的宫城,护城河环绕四周,那颗心跳动得更厉害了。

叶素冬介绍道:“皇宫是移山填筑燕雀湖建成的,城分内外二重,外重名‘皇城’,共有六门,内重名‘宫城’,内外两城间还有两重城门,外为承天门,门前有座外五龙桥;内为端门,亦有条内五龙桥。皇上会在内宫御书房见专使大人。”

韩柏见到皇宫门禁重重,正像只吞了人不需吐骨的巨兽,差点想临阵逃走,不过前后都是武艺高强的御林军,又有叶素冬这种第一流的高手在旁,逃恐怕也逃不了。唯有硬着头皮,和叶素冬由南面的午门进入皇宫内。

韩柏下船前给秦梦瑶激起的信心,在踏入皇宫后,被那庄严肃穆的气氛打得一滴不剩。在前后各两名太监护引下,他战战兢兢地在内宫的廊道上走着。在这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地方,足音分外令人刺耳心惊。他很想问问身边这些面无表情的太监还要走多久,但记起了叶素冬在内五龙桥把他移交给这些太监前,曾吩咐过他切勿和任何太监交谈,因为那是朱元璋所严禁的,只好把话闷在心里。同时亦不由暗服设计建造皇宫的人,竟可创造出这种使人感到肃然生敬、自觉渺小的建筑群。

九弯十曲后,又过了三重看似没有守卫的门户,太监停了下来。忽然四人对着前面紧闭的大铁门跪伏地上,齐声高呼道:“高句丽专使朴文正到!”韩柏失惊无备下吓了一大跳,回音**漾,正不知应不应也跪下来,大铁门无声无息地滑向两旁,两名年约五十的太监做出恭迎的姿态,请他进去。韩柏还是第一次见到底下装了滑轴的门,不禁叹为观止。在这两名太监躬身前,两双精光生辉的眼睛扫过他身上,登时使他生出无法隐藏任何事物的感觉,比直接搜身还管用,不由暗猜两人定是那些影子太监中的两位。只不知他们的头头,原本是圣僧,现在变了圣太监的老家伙是否躲在暗处盯着他。想到即将见到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大感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走进去。

<!--PAGE13-->若把御书房称为御书殿倒适当点。房分前后两进,内进被垂下的长竹帘所隔,隐隐约约见到灯光里一个人影正在朝南的大书桌上据案而坐。那两名老太监打出手势,招他自行进内,韩柏先在心底叫了几声娘后,举步维艰地往内走去。穿过竹帘,宽广的密封空间呈现眼前,除了正中的大书桌外,四周全是高过人身的大书柜,放满卷宗、文件和书籍。那坐在书桌的人正低头阅看桌上的文书,身材雄伟,穿一袭绣着九条金龙的浅绛袍服,头顶高冠,自有一种威慑众生的王者霸气。朱元璋听得足音,蓦地抬起头来,锐利如箭的眼神朝他射来。他形象奇伟,眼耳口鼻均生得有异常人,若分开来看,每个部分都颇为丑恶,但摆在同一张脸上,却又出奇地好看和特别,充满威严和魅力。

韩柏双膝一软,学那些太监般跪伏书桌前的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叫道:“高句丽专使朴文正参见大明天子!”

朱元璋离开书桌,以矫健的步履来到韩柏伏身处,一把将他扶了起来,精光慑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呵呵一笑道:“他们没有说错,文正你果是非凡,哈哈!”放开韩柏,走了开去,到了书桌前,一个转身,眼睛再落在他脸上。

韩柏心叫天呀!皇帝老子竟碰过我。站起来的朱元璋又是另一番气势。只见他虽年在六十间,身子仍挺得笔直,毫无衰老之态,他的手和脚都比一般人生得较长,一行一立,均有龙虎之姿,气概逼人,叫人心生惧意。

韩柏嗫嚅道:“皇上……小臣……”

朱元璋坐回书桌,向他招手道:“过来!”

韩柏忽然发觉陈令方这师父教下的所有应对礼节,在朱元璋面前全派不上用场,胆颤心惊下移步过去,来到朱元璋前,垂下头来,不敢和对方能洞穿肺腑的目光对视。

朱元璋淡淡道:“抬起头来看朕!”

韩柏暗忖以前总听人说,直视皇帝是杀头的大罪,为何现在竟全不是那样子的,无奈下抬起头朝这掌握着天下命运的人看去。

朱元璋双目神光电射,看了他好一会后微微一笑道:“正德既派得你出使来见我,定对我国的古今历史,非常熟悉吧!”韩柏只觉喉咙干涸,发声困难,唯有点头表示知道。

朱元璋伸手搭在他肩头上,亲切地道:“朕喜欢你这双眼睛。”韩柏为之愕然,为何听来那些关于朱元璋的事,和眼前这毫无皇帝架子,但却自具皇者之姿的朱元璋全不吻合呢?忍不住奇道:“喜欢我的眼睛?”慌乱下他忘了自己的官职身份,竟自称为“我”。

朱元璋豪气奔放地一声长笑,再从书桌移向桌旁,两手负在背后,走了开去,站定背着他道:“那是双充满天真、热诚和想象力的眼睛,朕然道:“朕所以能逐走鞑子,扫平天下群雄,并非武功谋略胜过人,而是朕有双天下无双的眼睛,绝不会看错人,正因为没有人比朕更懂用人,所以天下才给朕得了。”

<!--PAGE14-->韩柏心道:“你真的不会看错人吗?胡惟庸和楞严之流又怎么计算。”不由垂下头去,怕给朱元璋看到他的表情。

岂知朱元璋竟看穿了他的心意,嘿然一笑道:“专使不用掩饰心中所想的事,你既和谢廷石由山东绕了个大圈到朕这里来,对本朝之事必有耳闻,哼!谁忠谁奸,朕知道得一清二楚,什么都瞒不过朕。”

韩柏愕然抬头望去,刚捕捉到朱元璋嘴角一现即敛高深莫测的冷笑,登时遍体生寒,方知伴君如伴虎之语,诚非虚言。他很想问朱元璋立即召他前来所为何事,却总问不出口。

朱元璋摇头失笑道:“朕召专使到来,本有天大重要的正事,等着要办。可是看到你这等罕有人才,却忍不住心中高兴,故谈兴大发,对着你这外人说起心事来。唉!可能朕太久没对人这样说话了。”

韩柏手足无措,只懂点头,更忘了道谢。他做梦没有想过,见到朱元璋会是这般情景的。

朱元璋凝然卓立,指着他道:“专使应是胆大妄为之人,为何不敢对朕畅所欲言,要知你纵然开罪了朕,朕亦绝不会施以惩罚,因为专使代表的乃是贵国的正德王。”

韩柏见他坦白直接得惊人,胆气稍壮,吁出一口气,乘机拍马屁道:“皇上真厉害,竟能一眼看穿小使臣真正的本来情性。”

朱元璋微笑道:“因为专使有点像以前的朕,只是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野心;没有野心,休想做得成皇帝。”

韩柏呆了呆,暗呼厉害。难怪他能成为统率天下群雄的领袖,竟一眼看穿了自己是个没野心的人。

朱元璋的谈兴像江河暴泻般不可收拾,冷然道:“要做皇帝当然是天大难事,但要长保江山则是更难,为帝之道,首先是绝情绝义,凡有利的事,须坚持去做;无利之事,碰也不碰。所以朕最讨厌孔孟之徒,哼!‘何必曰利,只有仁义’。天下间再没有比这更虚伪的言词。自古以来,秦皇汉武,谁不是以法家治国,儒家的旗号,只是打出来作个幌子。法家就是只讲法,不论情。”

韩柏惊魂甫定,思路开始灵活起来,道:“可是若天下人全以利为先,岂非斗争仇杀永无宁日?”

朱元璋龙目神光乍现,喝道:“说得好!坦白告诉朕,若非我大明国势如日中天,贵王会不会遣专使万水千山,送来最珍贵的灵参,又献上贵国地图,以示臣服,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个‘利’字。”

韩柏嗫嚅道:“这个嘛!嘿。”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听楞卿家说,专使精通少林心法,不知对中原武林的事,是否同样熟悉?”

韩柏心中一凛,难道楞严是奉朱元璋之命来杀人灭口的?若是那样,陈令方的小命岂非危险非常,口中应道:“知道一二!知道一二。”

<!--PAGE15-->朱元璋忽地沉默下来,好一会才道:“今天朕召专使到来,就是希望和专使商量一下,再由专使以贵国文字挥就一书,向贵王提出警告,因为东洋倭子正蠢蠢欲动,密谋与鞑子联手,第一个目标正是贵国。”

韩柏终于脸色剧变,担心的当然不是东洋倭子,而是他的高句丽书法。全身立即淌出冷汗。忽然间他知道:范良极、自己,甚至浪翻云都低估了朱元璋的厉害,若让他识破假冒的身份,不但自己不能生离此地,到了莫愁湖的范良极等人亦将无一幸免。他的心蓦然冷静下来,魔种提升至最浓烈的程度,筹谋免祸之法。

颜烟如又扑回篷舱里,脸上现出惊怒交集的表情,一手抓着浪翻云的后领,看情况像要把他硬拖到艇外去。岂知身子一软,竟倒入了浪翻云怀里。

浪翻云做戏做到足,嘿然**笑两声,道:“小乖乖!看情况你是应付不了吧!让我替你出头好吗?”

颜烟如虽浑身发软,说话的能力犹在,骇然道:“你怎能自解穴道?”旋又记起道:“你你服了我的毒丸,若敢对我无礼,我死都不把解药给你。”

浪翻云对她的惶恐大感歉然,但却不得不寒声道:“横竖要死,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过若想我放你一马,最好和我合作。”

那女婢转过脸来叫道:“小姐!他们来……噢!”这才发觉自己的小姐反落到**贼手上,脸色剧变下,俯身拔出放在一旁的长剑,扑了过来。浪翻云伸手捏着剑尖,送出内力,封闭了她的穴道。女婢软倒船上。

浪翻云戴好竹笠,一手挟着包袱,另一手挟着颜烟如,来到艇头。只见三艘快艇,每艇上各有五六名武林人物,持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如临大敌般把他们紧紧围在河心。午后柔和的阳光洒在河水上,闪烁生辉,河上载着诗人骚客的艇子早避到两旁去。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你们若敢过来,薛某立即毙了手中女子。”他根本弄不清颜烟如和这些来寻薛明玉晦气的武林人物的关系,故意诈他们一诈,看有何反应。

左边艇上一名五十来岁的大汉显是身份特高的,暴喝道:“薛明玉你若还算是一个人,立即放下手中女子,和我们分出生死。”

另一边艇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怒叱道:“你这恶贼满身罪孽,还不束手就擒!”

浪翻云听他们口气,都是白道中人,放下心来,一阵冷笑,挟着颜烟如冲天而起,往左方那艇掠去。要知凭他的真实功夫,要脱身当然易如反掌,可是既冒充了薛明玉,自然要冒充到底,绝不可显露真本领。一刀一剑,惊喝声中,迎面劈至。浪翻云把颜烟如往前送出,若对方不变招,就会戳在这女子身上。对方当然不知浪翻云在虚张声势,骇然下往后跃退。他们对付的是天下著名武功高强的采花大盗,一出手自是全力施为,急切下如何来得及变招,只好往后疾退,却忘记了这是窄小的快艇,“咚咚”两声,两人失足翻进波光**漾的河水里,溅起一天水花,在阳光下点点生光,煞是悦目。浪翻云伸手接了最先发话那汉子一掌后,把颜烟如往另一个方向抢上来的两人抛过去,一声长笑道:“失陪了!”倏地跃上篷顶,脚尖一点,落向刚在一旁驶过的另一小艇上,在艇上男女瞠目结舌下,再大鸟般腾空而起,凌空横渡两丈远的河面,隐没在街上闹哄哄的人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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