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王松德恰巧路过大都城,却不想在经过灵山外的小道的时候遭遇了一群山贼,王松德虽不是文人,但也不是一介武夫,因而身受重伤慌不择路之下逃进了灵山,正巧撞见了在山中采药的桑白。
桑白微蹙着眉几番回忆,方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只是她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这个男子竟然还全部铭记于心。桑白救人可能只是举手之劳自不会放在心上,可对王松德而言,却是救命之恩自然日夜缅怀。桑白就这样住进了他的心里,一住就是七年。
王松德无奈笑道:“当听说你要和苏兄成亲的时候,在下委实神伤了许久。不过苏兄确也是个良人,你嫁进去定会幸福……”
话刚说到一般,王松德就看到桑白脸色郁郁,自知失言,自嘲一声:“瞧我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桑白姑娘就暂且先在这山洞里委屈几天吧,待外头风声过去,在下再带你离开。”
桑白露出一抹凄婉的笑容点了点头。
王松德见状从怀里掏出干粮递给桑白:“方才想着你可能还没吃晚饭,就顺道抓了两个饼过来。”桑白抬头看着王松德略有点傻乎乎的笑容,心里一暖,接过麦饼咬了一口。却不想一口咬下去,突然觉得全身疼痛,抱着自己的心口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啊——”
王松德被吓得不轻,微怔之后就将桑白抱了起来,紧紧地拥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却都不肯松手。
“你放开我。”
桑白控制不住自己,即便手臂被王松德卡在了腋下,可是还是止不住地在半空中张牙舞爪,那垂腰的青丝无风自扬,在火光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王松德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拥着桑白的手臂再次一紧,抱得更紧了:
“桑白,桑白,不要怕,我在,有我在……”
我不知道他的呢喃声桑白此时还能不能听清,只见桑白眼瞳血红,脸颊苍白,那一抹血泪划出的血痕落在她的脸上更增添了一副可怖。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待那本来如墨的发丝全部变白的瞬间,她终是熬不住疼痛仰天长嘶了一声,而随着这一生嘶鸣,似乎爆发出了什么力量将王松德的身体生生地给弹射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山洞的岩壁上,散了一滩血渍。
亲眼看见这一幕,我突然捂住了嘴跑出了山洞,再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在这一出爱情的角逐赛中,用是非对错来评判未免显得太过低俗。
我曾经以为爱情的力量非常强大,强大到晴灼为了宁千臣甘愿抛弃生命,强大到顾念付出自己的命却是可以偷来萧绎的命,强大到玉蝶不求回报只愿自己的心上人达成所愿,可是今天,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爱情的微不足道。
我曽一度以为,这个世界,有爱就可以无比美好。你燃烧,我陪你焚成灰烬;你熄灭,我陪你低落尘埃;你沉默,我陪你一言不发;你悲伤,我陪你哀叹人生;你失败,我陪你东山再起;你衰老,我陪你满目疮痍。
可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苏睿爱桑白,可却无法陪着她堕落到尘埃;王松德爱桑白,可除了看着她痛苦却无能为力。在外力面前,爱情有的时候也并非无坚不摧,它太脆弱,脆弱到需要人小心翼翼地守护,容不得任何的意外。
漠泽看了看我然后掏出巾帕给我拭去了我脸上的泪痕,我看着被弄脏的巾帕疑惑:“你不嫌弃你的巾帕被我弄脏了?”
漠泽抓着巾帕的手顿了顿,半晌后道:“正好要换新的了。”
我突然气急,莫名的悲伤也是瞬间去了一大半,皱起了眉一把拿过漠泽的巾帕:“你们男人真是喜新厌旧。”
漠泽无辜地看着被我丢在地上的巾帕,缓缓地拾了起来:“喜新厌旧这个词,是要看对象的。”
我噘着唇别过头去:“看什么对象?”
漠泽坐到我的身旁仰天看着星星:“比如这巾帕,用的久了自然需要换个新的。但是比如说三娘在陌上用的擀面杖,却是越旧越好的,也正是因此,她才不舍得扔掉。”
我本来含沙射影指的是男人朝三暮四,可是被漠泽这么一解释,我却完全忘记了我原来的出发点,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头:“那也是哦,就好像我穿的这件衣裳,去年买的时候虽然还是时兴的款式,可是现在看着着实土了些,待出去之后也需要购置几件新衣裳了。”
漠泽摸了摸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