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看着窫窳,握紧双手,万分后悔带他来这一趟。他们窝在自己那四处漏风的屋子里,虽然什么都没有,却舒心畅快,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不用去想什么身世,也不用理会别人,就算是命不久矣,可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不算虚度。所以窫窳一开始说的就是对的,他们就不该来,是他的一意孤行害了师父。
鼓的眼眶通红,他颤抖着将手再次伸出,在窫窳的背上摸到那薄薄的一柄利刃,它牢牢地嵌在窫窳的身体里。鼓用两指捏住那一点寒凉,咬紧牙关,终于心一横,手中用力,把那柄薄刃拔了出来。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嗒嗒蹄响,一头野牛不知从哪个山坳贸然闯了进来。鼓眼神一冷,手一横,手中利刃飞出,那牛喉头喷血,应声而倒。
再看窫窳,随着利刃离体,后背鲜血涌出,脸上最后的那点血色也消失了。鼓连忙用之前准备好的衣角裹紧伤口,又用手按压,暂时止住血。
他们连日奔波,一身伤病,顾不上吃喝,眼前这头牛处理一下正好可以给窫窳果腹,有了体力才有希望恢复身体。鼓取了牛身上最鲜嫩的部分在溪边洗净,又架火烤熟,等他处理好拿回来时,却不见了窫窳的人影。
鼓吃了一惊,连忙四顾,却在那头死牛身上找到了窫窳。只见他一身白衣早就不复当初的样子,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鼓身上的血,还是此时正在吞咽的牛血!
他伏在牛背上,口凑近那头牛的颈脖处,就像渴极了的人大口大口地吞咽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浑然不顾自己一身狼藉。
“师父?”鼓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窫窳,这是因为受伤太过,所以需要补食吗?但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那边窫窳听到了鼓的呼唤,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小鼓,你回来了。”鼓走到他近前,上下打量他,发现他的气色竟然好了很多,难道是生血比较有效?鼓暗自思忖。
“小鼓?”窫窳见鼓不出声,唤了一声,又看到他手里用叶子托住的牛肉,便把他拉到一旁,“快吃吧,吃了再好好休息一下,师父守着你。”
看到窫窳关切的神情,鼓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只是饮些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恢复原身时也吃过。
看到窫窳竟然行动自如,鼓瞬间又高兴起来,看来那不死药果然有效,不枉费自己奔波一场,只要窫窳从此以后能好起来,自己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鼓擦擦手上的水,撕下一片牛肉递给窫窳:“师父,你先吃,虽然没有视肉好吃,但我注意了火候,应该还是能入口的。”
窫窳接过来,转手却将肉塞进了鼓的口中:“让你吃你就赶紧吃,吃块肉也要推三推四的。师父已经好多了,别瞎操心。我说过的话我记得,我会陪着你。”说完窫窳笑起来,眼睛弯弯地看着鼓。
此时,见到窫窳这个样子,鼓终于觉得一直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处,脑中一直紧绷的弦“嗡”的一声松了。一瞬间所有的害怕、担心和不知所措集体爆发再一起消失,身上所有的伤口却开始叫嚣着疼痛,可他顾不上这些,只是一把抱住了窫窳,泪潸然落下。
“师父,我害怕。”
“小鼓不怕,师父在呢。”
两人不敢停留太久,匆忙上路。
窫窳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鼓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窫窳忽然变得十分嗜睡,开始还强打精神和鼓说话,可是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回音。中途他们又杀了一匹野马,窫窳喝了一些马血后精神短暂恢复了一些,但立即又陷入了沉睡。要不是他的鼻息声就在鼓的耳边,鼓简直忍不住又要乱想。
这些都是小事,鼓背着窫窳赶往昆仑边界时想,只要他们出去,一切都会好的。
鼓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往前去,终于昆仑边界在望,只是这次又来了人,来的还是熟人。
陆吾、蓐收和英仪一字排开,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