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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先生(1 / 2)

冈崎的鱼屋横町。

在一个露地口附近有个板子搭成的简易房,露地口上挂着牌子:

启蒙学堂

指导读书写字

无可

看起来像位闲居的流浪武士开的私塾。

从这位先生的字迹来看,书法实在说不上好。估计会有有识之士一笑而过吧。但据说这位无可先生却不觉得有什么,若有人说起,他会说:因为我也还是个孩子,也还在学习中。

露地的一旁是片竹林。隔着竹林有个跑马场,只要天气好,跑马场上总是尘埃四起,三河的武士精锐、本多家的家臣们会去那里练习骑术。

麻烦的是,灰尘会飘到无可先生这里来。

所以无可先生会在最朝阳的门檐下挂一扇卷帘,如此一来,原本就狭小的室内,显得格外昏暗。

原本就是独居。

此刻他看起来像是刚从午睡中醒来,只听井边传来水桶的声音,继而,“啪!”

竹林中传来更大的砍伐竹子的声响。

一根竹子在“啪嚓”声中倒地。不多时,无可先生便拿着一截竹子走了出来,这截竹子比做尺八用的竹子要粗短些。

只见他戴着灰色头巾,穿着灰色素色的单衣,腰佩腰刀。虽然穿着甚是朴素,却是年纪轻轻的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

他将这截竹子拿到井边洗了洗,然后走进粗简的室内,将竹子放在了墙角的一块木板上,木板的上方挂着不知是出于何人手笔的祖师画像,这个角落便是他所设的移动式壁龛了。

中空的竹子自然而然地成了花瓶。

他又摘了些夹杂着杂草的日本天剑插进去,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看起来不错。”

然后无可先生坐在书桌前,开始当天的书法练习。他面前摆放着褚遂良的楷书范本和一些大师级书法家的拓本。

……

无可先生住在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大概是每日练习的缘故,他如今写出的字比招牌上的字漂亮多了。

“隔壁的教书先生”

“是。”

他放下了笔。

“是隔壁的伯母吗?今天天气也是很热啊。快进来吧!”

“不不。我就不进去了……只是,刚刚听到很大的声响,怎么回事?”

“哈哈哈。是我的恶作剧!”

“作为教导孩子的教书先生,你怎么能恶作剧呢?”

“其实……”

“怎么回事?”

“我刚刚砍了根竹子。”

“那还好,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吓了一跳。虽然未必靠谱,可我听我丈夫说,这附近总是有流浪武士出没,似是要取你的性命……”

“放心吧。我的头值不了三文钱。”

“你还是自己多加小心吧,说不定你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人。……别大意。我是没什么,只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附近的女孩儿们可要哭了。”

隔壁是制笔工匠。

夫妻二人都是热心肠的人,特别是这家的女主人,经常教独居的无可先生一些做饭的方法,有时还会帮他缝缝补补,洗洗衣服。

有一事却让无可先生头疼。

“有一个不错的女孩儿想介绍给你——”

而且,每次她来给无可先生做媒都会不厌其烦地追问。

“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娶妻,不会是讨厌女人吧?”

直到无可先生实在无语。

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多事,无可先生自己也不好,关于他自己的来历他曾这样敷衍隔壁夫妇:“我是播州来的流浪武士,没有家累,一心想要做些学问。在京都、江户学习过一段时间后,来到这里,想在这里经营一间私塾,稳定下来。”

隔壁夫妇见他正当年纪,人品也不错,做事还很认真实在……于是在帮助他生活有个着落之外,还为他考虑起终身大事来。同时也有一些看上了无可先生的姑娘主动来求制笔工匠夫妇为她们牵线搭桥。

不管是什么祭祀,什么庆典,包括祭拜先人,这里的人都进行得有声有色,日子过得忙碌而有滋味。就连充满哀伤气氛的葬礼、对病人的照顾,大家都像一个大家族一样互相帮助,热热闹闹。这便是生活在陋巷中的乐趣与温馨。

无可先生则在其中孤寂地生活着。

真是无趣呀!

他似乎只是坐在小桌前冷眼观看着世间。

在这世间,不只无可先生,我们无法尽数知道都什么样的人住在身边。时势不安,人亦形形色色。

前段时间,在大阪的柳之马场的陋巷中,有一位叫作幽梦的光头习字先生,他被德川家调查出是前土佐守长曾我部宫内少辅盛亲——引起一阵骚乱,当消息传到无可先生所住的这一片时,据说这个人在一夜之间没有了踪影。

还有,在名古屋的街头,有一位卖卜的男子,据说行动诡秘,他被德川家手下查出是关原的残党毛利胜永的臣下竹田永翁。

再就像九度山的幸村,漂泊的豪士后藤基次,这些都是触动德川家神经的人物,他们必须韬光养晦,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埋没在人海中,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当然,不仅仅是大人物才隐姓埋名,一些浑浑噩噩的小人物也在这世间庸庸碌碌。而陋巷便是这些大小人物的混杂之地,充满了神秘色彩。

关于无可先生,最近也有一些流言说,他并非真的叫无可,而是叫武藏。

“那个年轻人其实叫宫本武藏,不知他怎么开起了私塾。他其实是在一乘寺古松下大败吉冈一门的名剑客。”

会有人这样在背后说无可先生。当然,他们并非是受人怂恿,想故意传播流言。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