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的城镇如池沼之地般陷入一片寂静。望着那熄了灯光的一栋栋的房屋暗影,两个人骑马向首冢的山丘爬去。在山脚下有一块路标,上面写着:
首冢之松
沿途向上
伊织躲进附近的山丘中。
山丘上有一棵巨大的松树,松树上拴着一匹马。树下坐着三个男人——看样子是身着旅装的流浪武士——抱膝等待。见到伊织跟的那两个人上来了,三个人赶紧站起来迎接。
“哦,大藏大人。”
这几个人看起来相互之间非常亲切,见了面后畅谈久别之情,一片欢聚景象。
终于,在大藏的指示下,几个人趁着天未亮,开始有所行动了。他们搬开了松树下的巨石,开始挖坑。
随着一锹锹的土被掘出,深埋于地下的金银渐渐显露了出来。估计都是之前偷盗而来的赃物,数额非常巨大。
头裹布毛巾的城太郎将马背上的漆桶都卸了下来,并打破盖子,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从漆桶里倒出来的不是油漆,而是三峰权现宝藏库中失窃的那些沙金、元宝。算上刚从土中挖出来的那些,总共有几万两的金银。
他们将这些金银分装了几个袋子,绑在了三匹马的马背上,又将空漆桶之类的已经没有用处的东西踢进坑中,用土盖好。
“行了、行了——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咱们抽袋烟吧!”
大藏说着在树下坐了下来,其他四人也掸掸身上的土,团团围坐了下来。
三
木曾的草药商大藏,以信仰之旅的名义,离开奈良井本家已有四年了。
他的足迹遍及关东各地,但凡有神社佛寺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奈良井大藏的捐赠牌,谁都没有留意过这位让人敬佩不已的有钱人的钱财都是从何而来。
不仅如此,去年他还在江户城下的芝区附近买下了住宅,做起了典当铺的生意,并成为五人团的一员,在町内颇具威望。
将本位田又八邀到芝浦的海上,用钱财诱骗他袭击新将军秀忠的正是这位大藏。他现在又趁着三峰权现的祭典,偷盗了宝藏库的金银,连同从首冢松树下挖出的数年来积攒的赃物一并带走了。
世事复杂,恐怕最难把握的便是人心了。可是若是对任何人都抱有怀疑态度的话,恐怕就无法安居乐业了,最终连自己都不信任了。
若是够聪明,应该学会识人技巧。无奈偏偏就有像又八这样大脑偶尔会缺根弦的人,去上大藏的当,为了金钱,不惜拿性命去冒险。
恐怕又八此时已经在江户城中了,并且按约定在槐树下埋下了枪支弹药,静待秀忠将军的适时出现。
他竟然不能清醒地意识到,那将是他给自己挖的一个坟墓。
像又八之流,落入大藏这样的坏人的圈套,没什么不可思议的。现在朱实也成了侍奉于大藏左右的一名特殊侍女——令人惊讶的是,武藏多年来悉心培养、爱护,已年满十八的少年城太郎竟然恭恭敬敬地喊大藏——老爹。
若是知道城太郎被盗贼利用、认贼作父——且不说武藏,阿通该有多难过啊!
且不谈此事。
团坐的五个人就之后的事项商议了有半刻钟的时间。最终一致认为,奈良井的大藏暂时不回江户,先躲在木曾一带会比较安全。
可是,芝区那边,还有典当铺的家财需要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文件需要烧掉,也不能就此将朱实扔得一干二净。派谁回去呢?
“城太郎吧。没有比城太郎再合适的了。”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表态。
驮着沉甸甸的袋子的三匹马、大藏和其他三名木曾人起身朝甲州路方向走去。城太郎则一个人向江户方向走去。
山丘上空的繁星依旧星星点点地闪亮。伊织确认人都走了以后,钻了出来。
“我该跟哪一边呢?”
伊织不知该如何是好,向哪一边望去都是一片漆黑,自己就像被关在了漆桶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