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渡曾在今夜这样的君臣团坐时,提到过武藏,说自己最近碰见一位比较奇怪的武士。
然后,佐渡将法典之原开垦一事讲给了忠利听。之后,佐渡又去了趟法典之原,再次归来时叹息道,真是可惜呀,已经不知去向了。
但是忠利并没有因此而死心,突然想见见武藏。他告诉佐渡,留心点,说不定能再次有宫本武藏的消息。
忠利同时一直在心里暗暗地比较着武藏和岩间角兵卫推荐的佐佐木小次郎。
据佐渡说武藏不仅仅是武艺高超,从他在山野之中教授村民开垦土地、进行自治这点来看,他还是位很懂得经世之道的人。
而佐佐木小次郎,据岩间角兵卫说,他是名门之后,在剑法、军法方面颇为精通,虽然年纪轻轻,但已自成严流一派,很不简单。除此以外,最近也经常听其他人提起小次郎的剑术如何高超之类。
比如说最近在隅田河滩,小次郎斩杀了小幡门四名弟子后,坦然而归。
在神田川的堤坝上,就连北条新藏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是最近传得最热的一条消息。
相比之下,最近似乎完全没有武藏的什么消息。
前几年,武藏在京都的一乘寺大败吉冈一门几十人一事,倒是盛传一时。不过之后,马上就有人说,那是谣言,不可轻信。武藏这个人只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人,看起来煞有介事,其实到了关键时刻,跑得比谁都快。
就这样,刚有点名声的时候,马上就会有人出来说坏话,破坏他的名声。
总之,武藏的名声就这样一点点被破坏掉——要不然就是被无视,最后,连他到底算不算剑客,都为人所怀疑了。
况且武藏出生在美作乡的山沟里,乡间平民之子,谁会在意他。虽说尾张的中村曾出过秀吉,但是这世间还是看重阶层和血统的。
“对了。”
忠利用手拍了下大腿,望了望在场的这些年轻侍卫:“你们谁知道宫本武藏这个人,或者有没有谁听说过关于他的什么传闻?”
这样一说马上就有人接上话道:“武藏?”
“最近街头巷尾到处插有写着武藏这个名字的牌子,这个名字已是尽人皆知了。”
其他的年轻侍卫也都一致表示确有此事。
四
“嚯——有这等事?”
忠利很是吃惊。
“是啊!”
其中一个年轻的侍卫附和道。
另一个叫森某的侍卫拿出了一张纸。
“我看到牌子上写的文字比较有趣,就也跟着其他人抄了一份——少主,我给您读读吧!”
“嗯,读来我听听。”
“好的。”
森某展开那张纸,读了起来:
展现给我们背影,一溜烟逃走的宫本武藏,你听好了。
大家窃笑起来。
忠利却依旧是很认真的面孔。
“就这些吗?”
“还有……”
森某继续读道:
本位田婆婆这里,你还欠着一笔账呢。
我们这儿,你也迟早要还的。
若不滚出来,你就不是个武士。
接着,森某说明道:“这是半瓦弥次兵卫的手下写的。看到的人都笑着说,真是个无赖。”
忠利苦着脸。这和自己心目中的武藏,相差太远了,仿佛不仅仅是武藏受到唾弃,连自己的愚蠢也被嘲笑了。
“嗯……武藏确实是这样的人吗?”
忠利还有一点点不甘心,追问道。结果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应该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人。”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是个胆小鬼。都被人骂成这样了,也不敢露面。”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的时候,钟响了,大家便都退席了。忠利躺下后,仍然在想着武藏的事。
不过他的看法和大家的不太一致。他甚至觉得武藏,“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忠利不免站在武藏的立场上,仔细琢磨起这件事来。
第二天早晨,学习完经书后,去院子里透气时,忠利遇到了长冈佐渡。
“佐渡,佐渡!”
听到忠利叫自己,这位老人家赶紧转过身行礼。
“之后,有再留心吗?”
忠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佐渡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武藏的事情。”
忠利补充道。
“——啊!”
佐渡低下了头。
“不管怎么说,我想见见他,找到他的话,请他来一趟。”
——同一天。
忠利下午出现在练箭场时,早已坐在休息室等候的岩间角兵卫,又开始向忠利委婉地推荐小次郎了。
忠利一边拿弓,一边点头:“我差点给忘记了——嗯,什么时候都行,请佐佐木小次郎来练箭场一次吧——到底能否胜任,要看过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