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你有何贵干?”王家是氏族,在本地势力极大,所以即便三郎今日当街落马,也不会对个贫民布衣使用敬语的。
“那霸占了卖油陈家娘子的,和纵火烧了如意楼的,也都是你?”那人眼底现出一丝寒意,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冷酷的表情。
“少废话,还不快扶本公子起来……”三郎突然觉得不对劲了,他摆出平日的架子,厉声高喝。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道白光划过,他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却见一股鲜血喷射到眼前,飞飞扬扬地洒在尘土里。他突然觉得脖子暖暖的,伸手一摸,才知已经被人割断了半截。
问他话的白衣青年已经走了,他的布衣依旧鲜亮洁白,连一滴血也没沾。三郎眼睁睁地看他走进了街对面的酒楼里,却正是刚刚修葺翻整好的如意楼。
青年坐到一个穿绿绸衫子的漂亮小娘子面前,两人跪坐在竹席上,一边品酒,一边看着他,仿佛是死神在默默注视着掌中的猎物。
三郎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圆睁双眼,横尸街头,百姓皆拍手称快,说天道循环,终于有为民除害的侠士,杀了这作恶一方的恶霸。
两个时辰后,慈眉善目的如意楼老板,将一小袋碎金子,恭谨地交到绿衣少女的手中。少女梳着一根漆黑油亮的长辫,耳边别着朵嫩黄芍药,秀美明媚得像一只春天里的黄鹂。
“长歌哥哥,你怎么每次都要亲自杀人呢?而且起的隐名也那么难听,居然叫‘老头子’。”琉璃将钱袋收进袖中,巧笑倩兮地问向对面的白衣青年,“我看冢狐就轻松多了,他只需坐在最漂亮的楼子里,搂着最美的姑娘喝两杯酒,手下的妖魔就已经替他完成了任务。”
青年托腮望着窗边渐颓的日光,太阳在云霞的笼罩下由金变红,仿佛演绎着亘古不变的轮回。
“因为有个人曾跟我说过,做为一个驱魔师,不能过分依赖妖魔,否则终有一天会被妖魔吞噬。”傍晚的风吹起他的青丝,在他光洁年轻的脸上拂过。这人五官清俊,气质温和,自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奇异魔力。
“谬论。”琉璃吐了吐舌头,“那大家还做什么驱魔师,索性去练武得了。”
“所以我要令自身变得强大,这样有一天驱使妖魔时,才能得心应手,无后顾之虞。”老头子对着琉璃笑,姑娘红润的脸在夕光的照耀下像只可口的蜜桃,任哪个男人都想对这样的少女多笑笑。
琉璃不说话了,或许是害羞,或许是觉得无聊,低头摆弄着衣带哼歌。风掀起她的衣摆,露出了腰间挂着的一只镶嵌满琉璃宝石的彩球。
“你还是不想成为驱魔师吗?”在看到这流光溢彩的饰品之后,老头子似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那样的话,可能几年之后,你就会变得比我老哦,难道你不愿青春永驻?”
“我只是,想找到自己的父母而已。如果我成了驱魔师,就再也不能过平凡人的日子了,万一与他们重逢,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琉璃仔细地捧着琉璃球,上面镶嵌的每一颗宝石,仿佛都在诉说她出身显贵。
她陷入绮梦,不愿醒来。
“老头子先生,琉璃姑娘,我家主人请二位今晚去红袖招里喝酒,希望二位赏个脸出席。”一个漂亮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自街那边跑过来,站在如意楼下朝他们喊。稚嫩的童声散在晚风里,像是首清歌般动人。
“告诉他,我们这就去。”老头子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炙肉,抛给那个孩子。孩子张嘴接住,撒欢似地跑远了。
“冢狐的手下里,我顶喜欢三宝。”琉璃笑眯眯地说,“又机灵又可爱,就是力量太小了。”
“琉璃。”老头子从席上起身,准备赴约。但他突然停住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千万不要忘了,在冢狐面前不要说起我的全名。”
琉璃似嫌他啰嗦,不耐烦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两人走下酒旗飘摇的如意楼,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无边的晚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