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八(2 / 2)

“哎,那我只能跟你一起去潼关了。”琉璃仿佛十分惋惜地丢掉了胡饼,“咒符只有我一个人能启动。”

薄薄的怒气自冢狐的心底升起,烧红了他美玉似晶莹的脸。

“但这样乐趣也增加了许多,我们不仅可以决定他的生死,还能决定他何时何地死。”琉璃雀跃地描述,“你不想在两军厮杀中,看到他跪拜在你的面前吗?不想上万个人目睹你的胜利,并广为传颂吗?”

冢狐蹙成一团的眉头渐渐放松了,他复又恢复成谦和亲切的模样,把琉璃引上了马车。车子里放着一大块寒冰,即便在盛暑中赶路也凉爽惬意。

琉璃毫不客气地跟冢狐分享起葡萄美酒,而冢狐却也不得不让她三分。自百年之前,这个小妖女就是最难捉摸的,只有长歌敢跟她相处。而且她明明在一个雨夜被情人亲手杀掉,哪想时过境迁,她居然又活蹦乱跳地从坟里爬出来了。

长歌。今天好像想他的次数太多了呢!冢狐不由自主地伸出红舌,在唇边舔了舔,一想到他那无尽的煞气,蓬勃的力量,他总是忍不住流口水。

而琉璃看着他食指大动的模样,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她转过头,望向飞驰而逝的崇山峻岭。

一道蜿蜒的黑痕,钻出了滚着银边的领口,蛇一般爬在她雪白的脖子上。

杨国忠的府邸中,前线的探子送来了新的消息,据说叛军大部分已经撤离了潼关,崔乾运在陕郡只留下四千老弱残兵迷惑大军,只需哥舒翰领兵出征,便可轻易取胜。

杨国忠得到消息,似抓到了根救命稻草,忙不迭要向圣人禀报。只要打败安禄山,他就再无生存之忧。

他从厅堂里一路小跑着出来,恨不得插翅飞向大明宫。然而他实在是太心急了,根本没有发现,一柄漆黑的宝剑,悄无声息地从假山后刺了出来。

那剑削铁如泥,眨眼间就切断了繁茂的花枝,直指杨国忠脖颈的凹陷处。

但剑锋离这奸臣只有一寸时,一条金属长鞭游蛇般斜斜袭来,卷住了黑剑的剑刃。就是这么一耽误,杨国忠已经像是阵风似的,跑出了院落。

眠狼面无表情地回头,却见一个穿樱红色纱衣的宫装美女,正亭亭玉立地站在怒放的芍药中。

她的面庞比花瓣还要柔嫩,整个人似一枝盛放的牡丹般明艳动人,含羞带露,在阳光下微微轻颤着。

而当晚天子的圣意就送达了潼关,命令哥舒翰领兵出击。军营里一整夜都灯火通明,将领们争议不断,没人认为这是出兵的最佳时机,关外的四千残兵,很有可能是敌人的陷阱。

“怎么会这样?我就说杨国忠这厮只会坏事,不杀他根本无法取胜。”次日清晨,赵欲为眼窝泛青地回到了营房,原本十拿九稳的胜利,眼看就要被雨打风吹去。

“眠狼居然没成功。”老头子却饶有意味地看着残烛,黑亮的眼睛在窄室内一轮,“或许这是天意,也未可知。”

“先生何时开始信命了?”赵欲为的怒火一寸寸平息,打量着老头子莹莹洁白的脸。

“我们倾尽全力都无法阻止的事,岂不只有命运?”他淡然地说,“谁又能违抗得了天意?我等凡人,只能默默承受。”

他说得再正确不过,赵欲为只能长叹口气,和衣倒在了榻上。他跟老头子都看出战争的关键在哪里,接连对杨国忠下了杀招,却无一得手,眼下也只能顺应历史,随波逐流。

三日后的清晨,哥舒翰无奈抚胸恸哭,引兵走出了潼关城。大军似倾覆的乌云,黑压压地向陕郡前进。

而在陕郡旁的一个名唤灵宝的小县城里,紫衣公子正悠闲地躺在锦席上,品尝着猩红色的美酒。

一弯淡淡的月影,似疲惫困倦的眼,斜斜挂在天边,仿佛要看尽这即将到来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