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门扉大敞四开,有晚风如水,涤**而过,里面有一丝动静,都会落入我们的耳朵。
但是空****的房间里,白梦面对着薄纱般的屏风跪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竹屏的另一侧,坐着身着紫色衣裙夫人,朦胧的光线中,可见她笔直的脊梁,和天鹅般优美的脖颈,矜持又高贵。
他们就这样对坐着,相顾无言。仿佛中间隔着的,不是一道几近透明的竹丝,而是十几年来,悠远漫长的岁月。
“谢谢公子,救了小女一命。”在天色渐黑的时候,夫人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柔美而平静,如冰冷的琴弦发出的宫商之音,让人听不出丝毫感情。
“夫人过誉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白梦答了一句,同样沉稳平静。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白色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黑暗中。接着他向我走来,脚步轻盈,面上复又布满轻浮之色。
我跟他一起拜别了夫人,匆匆离开了长史家的大宅。
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我并没有问,他为何不向夫人透露相思之情。因为我们都知道,有些话,错过了时节,就一辈子也说不出口了。
即便说出来,也像过了期的劣酒,变成了酸苦艰涩的味道。
“……两相思,两不知。”他念着《代春日行》的歌词,走在月影清辉中,白色的身影,孤单而落寞,仿佛游曳在月色中的一缕孤魂。
他并不知道,最好的神话,最美的爱情,从来都与离别和遗憾相关,于残缺中见圆满。原以为恒久不变的心意,原以为永远如花般娇艳的情人,却在一转瞬间,化作天道茫茫。
透过白梦憔悴伶仃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曾满怀期盼,又最终肝肠寸断的秦侠士;看到多年之前的长安城中,绝望地为情人哭泣招魂的公主;看到了那些被困在深闺之中,对相思满怀向往的女郎。
不论是人是妖,都免不了相思。
只是有的是隔着缠绵的春风,有的是隔着薄薄的一席竹屏,还有的,是隔了滚滚红尘,隔了阴阳生死。
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最终不过化作一声长叹:
两相思,两不知。
“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首悲伤的歌。”落花风里,传来白梦清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