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对春桃。新寒半怯几枝摇。一帘疏雨侵红瘦,怎忍芳心对酒浇?”她将酒杯凑至赵欲为的唇边。
赵欲为笑着接过,仰头喝干。
鸳鸯又倒了一杯酒敬他,“二杯酒,对夏荷。雨后凝珠展碧阁。戏水鸳鸯人妒合,诗寻不到酒相和。”
他照样爽快地喝光了,素来理智冰冷的眼神,也像解冻的春水,泛出几分暖意。
鸳鸯的歌却并未停歇,“三杯酒,对秋菊。冷风凄雨不改期。更劝黄昏一杯酒,寒秋残月两难敌。”
这次赵欲为不待她劝,自己接过酒杯喝起来。这个观音般标致温和的美男,脸颊烧着诱人的红晕,凤眼顾盼神飞,平日里的端庄严谨,在美酒的作用下,如春阳中的冻雪般一点点消融了。
暖阁里的姑娘们胆子都大起来,她们围到这俊美的贵人身边,给他斟酒,为他擦汗,更有的以藕臂蹭着他的胸膛。
但是赵欲为却始终看着鸳鸯,她像一根春草,又像一枝细柳,站在花团锦簇之中,不谄媚,却也不疏离。
他喝到兴起,叫仆人端来笔墨,拉起鸳鸯的衣袖铺在桌上,提笔在春水似的碧绿绸缎上,也写下了首歌:
四杯酒,对冬梅。一枝清瘦许春回。清歌不断酒不换,吾与梅花醉不归。
鸳鸯得此殊荣,似乎有些喜不自胜了,她脸飞红霞,急急要去道谢,却不知被谁绊了一下,整个人打了个趔趄便跌到了赵欲为的怀里。
赵欲为只觉眼前金光闪烁,周围响起一片抽气之声。他突然觉得左边脸颊有些痛,伸手一摸,却摸到一掌鲜血,才知脸上被鸳鸯鬓上的雀翎生生刮了个口子。
原本活泼俏丽的姑娘们,见状纷纷跪在地上,连声道歉,像暴雨过后,谢了一地的五颜六色的花。
“贵人……,奴、奴家真的不是故意的……”鸳鸯也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
“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客人的?快去叫假母过来!”商人们怒不可遏,他们费劲心思想讨这新上任的县丞欢心,哪想却被一个毛手毛脚的歌姬坏了好事。
“罢了!”赵欲为举手喝止,立刻有伶俐的少女站起来,以娟帕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鸳鸯的衣袖上也沾染了几点血珠,他见到了,索性就着血迹画了枝梅花。
萤黄色的光线下,红梅与歌词交相辉映,格外相称。
众人皆纷纷拍马,忙不迭地称赞他一手好丹青,赵欲为便又闲适地倚在软垫上,享受地吃起了酒菜。他的面上挂着笑,温柔而慈悲,坐在萦绕的香气之中,活像是庙里供着的菩萨。
但是他却再也没有看鸳鸯一眼,哪怕那小歌姬把琵琶弹得再热闹都没有用。
但是他之后又没事就来这里坐一坐,天气好时,还有人看到他跟鸳鸯在庭院中弹琴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