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冬便要及笄了。女孩子嘛,这个年纪议亲再合适不过了。况且议亲也只是把婚事暂且定下来,要成亲的话,也还需得等上些时日。至于所议的郎君,是我娘亲本家的表哥。”苏青禾笑着道。
“杨家的公子?!”叶璟辰转头扫了一眼苏青禾,眸光暗了暗,胸中一阵刺痛,面上却还要强作镇定。
那杨家的公子他是知晓的,不仅长得一副俊秀风流的好模样,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姿绰约的气度,性子看上去也是极为温润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今年新中的解元郞,才学出众,等到明年春闱一过,大好的锦绣前程在前边候着。这样的郎君真真是让人挑不出错儿。
“对。其实,我舅舅舅母很早之前就有此意。说起来,我们两家还因此闹过嫌隙。我表哥小时候身体孱弱,我舅舅舅母就找了半仙给他算命,算命先生说,表哥需得找个女子成亲冲喜,方可恢复身子。”
“所以,你舅舅舅母就盯上了你妹妹?如此说来,你舅舅舅母也并非良善之人。”叶璟辰面色冰冷地道。
“当时舅舅舅母的确存有私心,再加上米丫头自生下来脑子便有些问题,不论我们如何疼爱她,这世道如此,她若是一直那样,将来议亲恐怕也难找到满意的婆家。如若嫁给表哥,至少不会受公婆磋磨。其实,说起来,舅舅舅母想要促成这门亲事也并非完全出自私心。”
“如此看来,倒也说得过去。”叶璟辰应着,赌气似的一口气将手里剩下的鸡腿啃完,才将整个鸡骨架扔到了狗笼里。
狗子阿福候了这半晌,终于等到了主人的打赏,高兴得叼着骨头在狗笼了好一阵手舞足蹈,全然顾不上它此刻脸拉得老长一脸悲伤模样的主人。
“但我父亲一向疼爱米丫头,当时舅舅舅母上门提冲喜这件事情,他便勃然大怒。两家也因此闹僵,中间数年不曾联系。这些年,我舅舅舅母带着表哥四处求医,终于将表哥的身子治好了。这次重逢,没想到我表哥竟对米丫头一见倾心。这才央了舅舅舅母旧事重提。眼下,两家都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你说姻缘这事儿,神奇不神奇?”苏青禾轻笑一声,兀自端起酒碗,又饮下半碗。
“只是……家人满意吗?你们可曾问过那疯丫头自己的意思?”叶璟辰抬眸看着苏青禾,胸中一时忐忑不已。
“我娘亲一早便探过这丫头的口风了,她对表哥自是赞叹不已。你说,像表哥这等风雅俊秀的人,有哪家的姑娘见了能不动心的?我要是个姑娘,我也想嫁给他。”苏青禾喝了两碗酒,面上已经起了一阵潮红,眸中所见之物也已经开始出现重影,脑袋晕晕乎乎晃了两下,便一头趴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一旁的叶璟辰却并未再应他,兀自又喝下了两碗酒。
“杨家公子,的确是很好的夫婿……”他端起一碗酒,低声呢喃,耳边冷风萧瑟,胸中烈酒澎湃,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不知何时竟迷上了一层水雾。
倘若他们真的心意相通……才子佳人,未尝不是美满的一桩姻缘。他应该笑着祝福她,可为何此刻心里却犹如尖刀剜心?想到她水润晶亮的眸子,眉眼弯弯的笑,滢白的一张小脸,以后都将彻底与他无关,他胸中升腾起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之感。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一阵胜过一阵地抽痛,明明没有伤口,也不见流血,却比以前任何一次受伤都疼。
他无奈地放下手,提起酒壶,一仰头,将壶中剩下的烈酒一饮而尽,泼洒的酒水顺着唇角流下来,混着脸颊流下的不知为何物的**一路倾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璟辰才从这种窒息无力稍加清醒过来。他勉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将小几上的苏青禾扶起来,将他送至厢房的木**。
两个男人倒在一张大木**,睡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