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沈家大夫人裴玉艳。
她面色冷峻,左手中捏着一串二十七珠佛珠,缓慢捻动着。
她是跟沈老夫人信佛,可心肠,却丝毫没有慈悲。
身边也正站着裴乐瑶与沈舒瑶两人。
楚持柔躬身站在一侧,面带慌乱,听闻女儿嗓音时,望过来,见女儿衣裳破损,果露出本如碧藕般手臂,却赫然印着一道触目惊心鞭痕,更是心心惊。只是在大夫人面前,她此间不便开口询问,却先红了眼眸。
沈姝微出现,令裴乐瑶与沈舒瑶都是面色变幻。
在这些人眼中,被谢景晟带走的沈姝微,本该是个死人才对。
“大伯母!”沈姝微浑身打湿,快步到裴玉艳面前:“燕扇她犯什么错了?”
裴玉艳眉眼不抬,神情傲慢:“这丫头不知高低深浅,竟然跑到老夫人房中去要人。倘若不严惩,哪儿还有法度规矩?”
沈姝微蹙眉,转眸望趴在长凳上燕扇。
燕扇吃痛,面色早已经苍白,勉强抬起头来,大抵是没有力气讲话,只是嘴唇轻轻开合。
从口型上,勉强看的出,她是在说“燕扇没事”。
没事?怎可能没事,分明已经皮开肉绽。
倘若再打下去,只怕就连命都丢了。
“大伯母,燕扇是为了微儿才这会冲动行事,请大伯母您看在微儿面子上,放过她吧。”沈姝微仰头,直盯着裴玉艳。
裴玉艳冷哼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你算什么东西?莫说是你,就是你娘,也没这脸面。”
“呵,妹妹该不会是该忘了,前番祖母已经赐死了你。你该是个死人了,死人就该安安静静,何以还这般话多!”裴乐瑶与她这姑姑神情如出一辙,嘴角勾勒,语气讥讽。
“裴乐瑶!这是沈家家事,你不是姓沈的,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地儿!”沈姝微眸光锐利,锋芒毕露掠过裴乐瑶面庞。
“你……”
“大伯母!”沈姝微切断裴乐瑶狡辩之词,高声喊道:“沈家祖上规矩,外姓人参与沈家事,处劈颊四十之刑!”
沈家组训,她不过是偶尔读过一次,倒是将其中些匪夷所思内容记忆了个清楚。
此番郎朗道出口,令裴乐瑶面颊涨红,哑口无言。
“你倒是尖牙利齿。”裴玉艳冷嘲热讽,侧眸斜睨楚持柔:“持柔妹子,你养得女儿可真是好得很哇!”
“大嫂说笑了。家女自幼只喜读医书,规矩些知晓的少,行动举止若是有不妥当之处,还请大嫂能够多多宽待。”楚持柔为人温和,从不会与任何人冲突。
也正是这种柔弱性子,母亲前世才会遭遇那般多磨难。
今生,绝不能让母亲再受任何屈辱。
“大伯母!祖母让您惩罚燕扇,可没让您打死燕扇!”沈姝微紧咬贝齿:“对么?”
“一个小丫鬟而已,扛不住家法,死了也就死了。”裴玉艳又是捻动佛珠,朱唇轻启:“老夫人总不会因一个丫鬟就责备。”眼眉猛挑,高声喝道:“你们这些奴才,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继续打!”
小厮挥舞长棒,又是向着燕扇身上砸落。
“住手!”沈姝微转身,娇小身子,猛然冲向小厮,双手狠狠攥住小厮手中长棍,争执起来。
“微儿!”楚持柔惊慌,失声叫了,也要冲到雨幕中去。
“持柔妹子。”裴玉艳语气冷漠:“令女太没规矩,受点儿教训也没是该有的。那些小厮知她身份,不会对她下了狠手,持柔妹子不必担心。”
“是。”楚持柔心中虽急,但碍于裴玉艳脸面,总不好再说什么。
沈姝微娇嫩身子,已然被小厮掀翻在地。
庭院雨水泥泞,染脏了她的长裙裙摆。
小厮在裴玉艳暗示之下,竟也朝她举起长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