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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无意相逢 石玉珠班荆成宿契 有心求助 冷青虹促膝述前因02(2 / 2)

自己精魂已往投生,这臭皮囊无须珍惜。只那一滴残余的灵乳灵气尚在,异日葬处生一小桑,便是所化。根生尸口之内,万一将来家中有人病危,可背着婴儿将桑掘倒,将主根由尸口中拔出,捣汁敷服,立可起死回生。

这时刚把土平好,婴儿忽似有甚警觉,想往崖腰上飞去,倏地由桓子手上一跃而起。

任她神木转世,到底初生才只七日,筋骨尚未十分结实,全仗先天,终是稍差,纵没三丈,便已落下来。桓子见状大惊,忙去接时,婴儿已落到地上,二次又复跃起。这次因自地上纵起较易用力,纵得比前稍高丈许,但离树干仍差好多。桓家诸人均知婴儿,她如不吐口求助,最好听其自然,不可助她多事,也就不抱她上去,任其自纵。似此接连三纵,尽管一次比一次高,均未纵到。桓子与她相处不久,不知她生性奇特,无论多么急于要做的事,至多两次没办到,立即弃而不顾,这次还是多的。见她三纵不到便不再纵,口里哼了一声,面现狞恶之容,意似愤恨,恐其发怒,随即抱起抚慰,笑问道:

“上面只是一个土洞,阴湿晦暗,无甚好玩,我同你找地方游玩去好么?”婴儿闻言忽又笑了。桓于因知父母痛女情切,葬后难免悲泣,心念妹子临终之言,恐为婴儿所见,虽想借此引开,因她在愤怒头上,以为未必肯走。不料竞和常婴一样,说好就好,适才狞容全部掩去。于是抱了便走,也不再向崖上回顾。渐渐觉出婴儿天性暴戾,冷酷无情,喜怒无常,记仇之心特重,由此时刻留心。不提。

桓雍夫妻既痛爱女,又觉婴儿乃妖孽托生,照女儿死时情景和一再叮嘱的话,未必是家中之福,这十数年问,全家老幼佣工都须存着戒心。过惯安静闲淡从容岁月,忽然加上好些禁忌拘束,岂不难受?尤其婴儿相貌丑怪,目射凶光,必不安分,初生数日已看出不好对付,大来更不知如何难办。偏又生具神力,烟云护体,刀剑不伤,无法除她,任多大的害也只能忍受。婴儿抱走以后,老夫妻回到家中,越想越愁烦,再忍不住伤心,相对痛哭了一阵,无计可施。最后商量把婴儿另安置在一处,将桓女住的一间后房由前面隔断,用具陈设重新布置,作为婴儿卧室。由后墙开一门户,使其一开头就这样习惯。

虽是一家同住,却分两起出入,以免多生事故,又省他们见了厌烦,山居木料、石头俱都现成,人人都会干,只招呼得一声,佃佣们全都赶来。七手八脚,个把时辰便改建停当。

桓雍本意是女儿既将婴儿交托爱子照看,又是初生乳婴,应与爱子一同起居,不应任其独居一室。桓妻总以为婴儿是个怪物转世,心中疑虑,执意不允。桓雍虽觉不妥,一则强不过老伴,二则又恐婴儿善恶难料,爱子此时与她一同起居,异日如有不合,反倒难于分开。倒不如乘她母亲新死,开始就令独居,可免日后顾虑也好,便即应了。

直到傍晚,桓子才带婴儿回转。回时婴儿已不再要人抱,并还打到好些野味,用些山藤穿扎,和桓子二人由地上拖了回来。见面一问,才知桓子超群不敢把婴儿抱出人远,又想多延一些时候,先在附近山谷中游玩了片时。正恐久了婴儿不耐,忽发现树窟中藏有儿只山鸡,仗着身手灵巧,纵上树去,生擒了一只下来,用身边带子系好,初意不过引逗婴儿多玩一阵。婴儿果然喜欢,先把山鸡捧着玩弄,不知怎的手一松,竟被飞去,婴儿立即暴怒,怪啸一声,纵身一跃三丈多高,一把抓住鸡腿上系的带子,二次擒了下来。好似愤那山鸡不该遁走,到手连看也未看,一阵乱撕乱扯,扯个稀烂,扔到地下。

<!--PAGE10-->气犹未出,一眼瞥见旁边矮树上又有几只飞起,跟着追踪过去,又被抓到一只,照样乱扯,扯得毛羽纷飞,鲜血淋漓,方始弃却,兀自恨恨不已。

超群因父母全家俱喜吃山鸡肉,见当地山鸡既多且肥,大雪之后竞出觅食,易于擒捉。又见婴儿居然能手抓飞鸟,毫不费事,甚是惊异,一时不留心,便对她说山鸡如何肥美好吃,可带些回去享受,不要扯得稀烂。婴儿自然信超群之言,相与满山驰逐。超群本是好身手,婴儿纵跃又极轻灵,目光如电,敏锐非常,性情更是残暴,捉时稍不遂意,便即怒啸乱蹦,定要全部搜杀,一只也不肯放逃脱。不久却又生厌,改寻别的野兽晦气。杀机一开,见了生物便想捉了来弄死,只要被发现,极难幸免。这一来,当地山鸡固是遭殃,别的野物也跟着受了扰害“只见青色烟光环绕着一条小人影子,在积雪满布的山谷林树之间往来驰逐,纵跳如飞。所到之处,乌鲁悲鸣,惊飞逃窜,多半仍被赶上,死在利爪之下。超群只想打上几只肥山鸡回去,与父母家人下酒,少解悲思,并使婴儿在外多待些时,没想到她手下这等狠辣。高兴头上,不便拦阻,只得自己住手,由她一人追逐。婴儿直把那条山谷穷搜殆遍,方始兴尽停歇,天也将近黄昏了。超群一检点,她所猎杀的野味沿路都是,雪地上点点滴滴尽是鲜红血迹,再加几个人来也拿不完。

只得寻山藤树干,编成排子,挑了一只肥鹿、四只野兔、二十多只肥山鸡,绑扎到上面,顺雪地拖了回来。

到家时桓雍正在门前迎候,假说婴凡是神仙转世,恐家人读犯,现在后面为她辟了一问静室,以供独居养静之用。每日仍着超群陪伴,只夜里分居。超群会意,婴儿也未置可否。桓雍便命人接过野味,领向后室中去。桓妻还想连饮食也给分开,超群牢记妹子之言,执意不肯。夜里烧些野味,超群与婴儿一同吃了,陪着又玩些时,劝婴儿睡下,才回正屋去睡。

由此超群每日除睡眠外,俱和婴儿在一起,婴儿也离他不得。超群恐将武功抛荒,有时当着婴儿练习。婴儿初见时望着有趣,也跟着习武,任多难的功夫,一学便会。只是无常性,学不多日,便即丢开,反嫌超群练武,撇她一人气闷,时常阻扰。超群无奈,只得改到夜里婴儿睡后独自练习。

半年过去,超群方愁日后练武为难,这日刚吃完晚饭,婴儿便令走出。超群当她想睡,未做理会,不料此后每夜都是如此。这时婴儿已然长有四尺高下,除相貌丑怪,周身青气环绕外,看惯了也与常人无异。只脾气越大越古怪,凡是人世上的服食玩好无一不爱,只要见到,便向超群要。超群也曲意顺着她,悉为办到。两老夫妻心中自是厌恶,幸亏婴儿无论有甚需索,只向超群讨要,永不向别人开口,高兴时见人问话还答一两句,平日多不理睬,因此还能相安。因母死时忘取名字,人见她形如老妪,便叫她桑仙姥。

<!--PAGE11-->超群因她一向最爱风晨月夕,照例夜晚总强着自己陪到夜深,才放回屋。连日正是月夜,又是夏秋之交,乡间饭早,晚饭后天还未黑,怎便催睡?又不出外纳凉,独在屋中作甚?不由起了疑心。愉偷掩去,隔门一看,油灯已灭,室中地上不知何时掘了一坑,婴儿赤身立在坑内,下半身不动,头却忽低昂,忽侧忽正,连同双手起落,做出许多样式。那身上原有的青气也随着时收时发,青气中迸射出一片光霞,映得满室均成青色。

光比灯强得多,不似往常只是一幢青雾将人笼住,黑地里便看不清切。婴儿想是知道居室僻在房后,除超群外从无人去,超群已然遣走,照例不会再来,以为无人窥伺。独个儿在里面演了个把时辰,忽然停止,只将身往左侧,双臂也一伸一缩,随着上半身斜探出去,更不再动转。身子烟光全敛,三只怪眼也全闭上,直似入定神气。超群也看不出她这举动是何用意。室中漆黑,月光自来不能照进。等了一会,无甚动静,独自回屋。

次早,超群到后屋一看,昨晚的坑已然不见,地皮仍是好好的,并无发掘之迹,看婴儿神气,似未觉察,便不说破。夜饭后,婴儿催走两次,超群故意延宕试她。婴儿情急,竟现怒容,立逼非走不可。超群料定事非偶然,立意探个水落石出,到外面转了一转,重又掩将回去,伏身室外窥伺。见婴儿举动仍和前一晚差不多,只是式样较多,烟光越盛,未了仍是站在坑中闭目入定。似这样接连窥探了五六夜,才悟出婴儿演的像是树形,一切动作全都摹仿树的姿态。知她自练道法,与人无害,既秘行迹,若每夜如此窥视,早晚难免撞破,反倒不妥,便即中止窥伺。

又过半年,婴儿身上青气竟是由浓而淡,由淡而无,除脸仍青色外,几与常人无异,超群觉着奇怪,夜往窥探,还未走到,老远便见室中青霞一闪一闪。正要掩将过去,室中婴儿已有觉察,青霞遽敛,厉声怒喝:“何人大胆来此?”超群近来已觉出婴儿机智绝伦,任何事都瞒不过,既已被警觉,回去反露痕迹,忙即应声说是当晚无聊,见月色甚好,想来约她一同出去步月。因不知睡未,故此轻轻走来,如若睡了,便不再惊动。

总算初被婴儿发觉,话编得圆,才未十分发作。只厉声喝道:“我这里有事,速去田场相候,不许进来。”

超群自然不敢强,到田场上等有两个时辰,婴儿未至。不便失约,天气又冷,正在心烦,忽听身后“嗤”的一声。回头一看,婴儿正立在一株大树底下,好似窥伺已久。

忙把心神按定,迎上前去,笑问:“仙姥,怎来得这么晚?”婴儿正色答道:“这里的人只你还好。适才你虽到后屋去,因你以前从未这样过,想是出于无心。我以后事情还多,但于你家决无妨害。已过之事不说了。以后我如叫你走开,我不喊时千万不可到后面去。若不听良言,受甚伤害,莫要怨我情薄。须知今晚来的是你,如另换一人,不论有心无心,我都不饶他呢。”超群见婴儿说时声色皆厉,一点不带平日稚气,三只怪眼一齐睁开,精芒远射,威风凛凛,由不得令人望而生畏。知她翻脸不认人,哪里还敢分辩。勉强陪着玩了一会月,各自归卧。

<!--PAGE12-->超群以为婴儿天性凉薄,已经触怒,对己不快,日后恐难相处,颇悬着心。次早见面,婴儿仍是好好的,言笑如常,仿佛昨夜之事已然忘却。人心好奇,超群又是饶有胆智的少年,自从昨夜以来,越觉出婴儿神情举动过于诡秘,又见没有怎样怪他,日子一久,重又生心,立意想窥伺个水落石出。无如婴儿机警非常,已然警告,如往后屋,再被看破,立生事变。因此除每日相见时刻留神观察外,不敢冒失再蹈前辙。筹思多日,苦无善策。

崖腰桑窟正对婴儿卧室,由上望下,虽然隔着纸窗能看出一点行迹,但离所居太近,上下不便,且易觉察。只有崖上树木山石之间藏身之处既多,婴儿足迹从所不到,她又不知上下途径,即使被她察觉上面有人也易逃避,追赶不上。只要不被她认明相貌,至多相隔过高,看不见室中人的动静,别的决无妨害,大可一试,那崖既高且陡,由屋后这面上去,只能爬到老桑生根的地方为止。过此势愈陡峭,人不能上,须绕出村外二里,抄向崖背,由一个极险窄的壁夹缝中攀萝援葛,手足并用,猿行蚁附而上,才能到达崖顶。除这壁缝外,崖背更加陡峭,上凸下凹。壁间却多老藤,蔓草附生,中间又有几处突出来的奇石,上虽艰难,武功好的人,下却容易。崖顶尤为平坦,松石洞穴俱多。以前只超群兄妹夏秋间常去纳凉游玩,桓雍夫妻无此兴趣,佃工们又无本领上下,所以向无人迹,连超群也有年余未去。

当地山石每易崩裂,超群主意打定,本拟日间先往探看壁缝故道湮塞也未,无如婴儿片刻不令离开,走到哪里都要随往。平日晚饭吃罢便即分手,这晚偏巧留住不放行,也无甚话说,只是二人对灯枯坐。婴儿偶然也去屋外略为眺望,仍回屋坐下,超群一心盘算如何去外崖顶窥探,并未觉出有异。直到子时过去,方始辞别出来。暗忖:“日里不能分身,此时虽然夜深,乘此月明,且先探一探路也好。”于是走到村外,从崖背面绕去。且喜壁缝依然,无甚阻隔,仗着身轻力健,一会便援上崖顶。正在回想:“今晚婴儿怎不入定,却留我久坐?神情举止也与往日不同?”猛见前面山石似有黄光一闪。

超群心灵胆大,觉出那黄光眼熟,心中一动,忙把脚步止往,身往左侧矮松后一闪,留神往前观察。

时已深冬,南方地暖,崖顶树下俱是矮松刺柏之类,枝叶茂密,易于隐藏。超群候有片刻,黄光又闪了两闪,忽然想起婴儿降生之夜,老道婆灵符所化黄光正与此相似。

山石后面不远正对婴儿卧室,?那光又黄又亮,决非灯烛,定不是甚好路道,弄巧就许是婴儿的对头来此暗算。

<!--PAGE13-->这时超群虽见婴儿留此,全家不安,父母尤为厌恶,但由于心慕仙业,又目睹一切灵异之迹,牢记妹子临终叮嘱,打定主意用上十几年的心力向婴儿结纳,以便异日求她引度成仙,因此…念,对于婴儿异常爱护。婴儿也对他独为亲近,使超群增加好多希冀。心中尽管疑虑,一旦发觉来了仇敌,立起同仇敌忾之念。明知身是凡人,难免危险,仍想探明底细,设法应付。略一盘算,自把胆气一壮,借着崖树遮蔽,轻悄悄掩将过去。

超群蜇到山石后面立定,探头一看,只见前面对着婴儿居室的崖口,站着一个身穿杏黄色道装的少女,年纪不过十二四岁,手里持着一柄形似蝇拂之物,面对崖下,神情似颇注意。忽然蝇拂往下一挥,立有万点金星洒落如雨。紧接着崖下也飞起一股青霞,带着万点萤光飞涌上来,迎着金星只一撞,金星萤光全都消散。那股青霞却由青黄星雨中直向少女身前射到。超群知那青霞是婴儿所放,既已觉察对敌,可知无碍,心中大喜。

因少女生得美艳如仙,月下看去越觉丰神绝世,容光照人,不知不觉生了怜爱,将敌视之心减去大半。一见青霞来势强盛,方在替她愁急,少女早已防备,先扬手放出一团碗大黄光,照准青霞打去,叭的一声极轻脆的爆音,黄光爆散,青霞立即缩退回去。同时少女也往后纵退,坐在一块大石之上歇息了一会,将石侧放着的一个二尺来长的黄色兜囊拿起,伸手入内,取出一件雀卵大小、隐泛黄光的弹丸,两手合拢,连搓了一阵。忽然秀眉一耸,仍持蝇拂走向崖口,重又往下一挥。星雨刚刚飞落,青霞又带着萤光飞起,双方又是一撞即灭。这次少女发动较快,青霞才现,左手扬处,一团大如栲栳的黄光先已打下。青霞也较前强盛,依旧是一个爆散消灭,一个缩退回去。似这样接连又是三次,少女所发黄光和神情越往后越带愁急,全副精神贯注;超群为她美色所动,久了竟是越看越爱。因见少女每斗一次,必退回来坐在石上喘息,然后手向右侧兜囊中取宝再斗。所取宝物大小形式虽不一样,出手总是一道黄光。

心中奇怪,便留了神。最后一次,少女好似久斗不胜,情急之下,由囊内取出三粒精光四射的黄色晶丸,其大只如龙眼,看去甚为沉重。少女拿在手上先掂了两掂,觉出东西太重,力不能胜,又恐少了不能克敌制胜,先放回囊中两粒,略…踌躇,把牙一咬,又多取了一粒在手内。照前样搓上几搓,两手各持一粒,倏地纵向崖口。少女这次连蝇拂也未使用,一到便将左手往空一抛,化成一团栲栳大的金光,刚刚飞起,右手晶丸相继飞出。不等青霞飞上,两粒晶丸所化星光先自相撞爆发,化为数十丈金霞。紧跟着将背上插的蝇拂拔出,连身纵起,只见一条黄影其疾如矢,射向金霞之中,两下会合,往崖下罩去,光辉灿烂,山石草木都被映成了金色。

<!--PAGE14-->超群心里尽管向着婴儿,却也不愿少女受什么伤害。见即盖将下去,由此便不再现。侧耳一听,崖下静悄悄的,并无声息。少女下时面容惶急,已现败意,此时如已获胜,定必飞起。婴儿一向手辣心狠,何况来的又是她的仇敌。虽然爱莫能助,心终悬念,唯恐少女遭了毒手。又待一会,超群实忍不住,见左近崖口生着一株老松,轮园盘曲,势甚飞舞,除却生根之处,上半树干齐向崖外伸出,正好潜身下觑。轻悄悄蜇了过去,掩身松后偷偷朝下一看,只见一团金光黄气裹着少女的影子,与不住向上连指,隔不一会把口一张,喷出一粒青光四射的晶丸,飞上崖腰青霞之中爆散,势便增强许多。少女几番乘隙冲下,俱为青霞所阻,左冲右突,奈何不得。

少女金光虽较青霞势子稍弱,急切问也难分出胜败,料知双方势均力敌。

超群看了片刻,偶一回顾,少女藏宝兜囊尚放原处,并未随身带下,忽动好奇之想。

乘着双方相持不下,赶将过去一看,那兜非丝非麻,不知何物所制,摸去柔软异常,分量极重,好似地上有甚吸力,直往下坠。超群生具神力,又是家传武功,从小练习无间,提在手里,竟觉十分吃力。细看那囊中,除适才少女放回去的一粒黄色晶丸外,仅有两柄红色玉刀、一个黄漆葫芦,看不出有甚奇处。只那晶丸虽只龙眼大小,分量少说也有一二百斤,心中奇怪。

超群年轻,稚气未退,加以一见少女便自爱好,暗忖:“此女并非以前来过的道婆,不知何故来与婴儿作对?看神气,少时她必仍为婴儿所败,上来必将兜囊带了逃走。久斗无功,也许知难而退,不会再来。这晶丸如此沉重,发出时又有金光,必是一件宝贝。

她既放心将宝物放在这里空身出敌,必定以为深夜荒崖无人能到,不会失落,走时多半疏忽。我如将宝物取走,她回去发觉决不肯舍,明晚仍要再来此地。那时我伏在来路等候,假说无心拾得,以此要挟和她交往,就便劝说她与婴儿解却前仇,岂不是好?”超群想到这里,因那葫芦大有尺余,凸起囊中,由外可以看出,又无光华,便没有全取,只把晶丸,玉刀取出。作贼心虚,身是凡人,唯恐当场撞破不好措辞,又料定婴儿不致闪失,偷到手内便慌不迭由原路逃回,先把所盗宝物严密藏好。心仍悬念双方胜败,有心再探,又因婴儿恨人窥她隐秘,上次曾经严词告诫,恐被觉察。继一想:“屋侧大树甚多,虽被屋宇挡住,看不见后屋,双方所斗青黄光华却总可望见。”忙又赶出,择了一株大柏树爬将上去,见青霞和金光黄气已然纠结为一团,斗了个难解难分,好似功力相等,差不许多。

<!--PAGE15-->超群正在端详双方胜负强弱,忽听婴儿在屋后遥唤大舅,声音颇急躁,忙由树上纵落。赶到一看,婴儿虽仍指挥青霞在与敌人苦斗,面上却带焦急之容。一见超群赶到,急道:“狗丫头受了仇人指使,欺我初生幼小,前来侵害。现在她那些法宝多已被我破去,只有这点戊土精气尚难消灭。她由崖上下来,上面还带有仇人给的法宝不曾用完。

后崖如若有路能上,你可急速上去。这些东西极重,多半不能近土,只一挨近,立被吸住,无法移动,多了你必拿不起。可惜你来得太晚,不曾看见,难于详说。此去如见上头堆放着你不经见的东西,便留神查找,只要见内中有拇指大的一粒金丸,急速与我取来,便能制她。余下的俱无关紧要,多了你更拿它不动。我知你向着我,见拿不走,难免要想毁坏。但这些东西俱有生克,非我亲自动手,你不知破法,一动便生祸害,切忌妄动。可恨我年纪大小,不能飞纵上去。你如给我将这事办好,我便能制仇人死命了。”

少女闻言,想是知道不妙,意欲退回崖去。无如敌人已早防到,嘴里说话,越发加紧施为,少女竟被青霞绊住,急切问逃脱不得。这时超群只消将所得金丸交出,立可讨得婴儿欢心。一则心爱少女美貌,二则又知婴儿狠毒,如真照她所说,少女决无生路。

如若推托不能上去,又恐敌人长志,时久生变。只得答道:“我试试去。”说完,故意回身就跑。刚到崖上,少女己然挣脱了身,飞向原坐石侧,伸手兜囊中一摸,立即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超群没料少女脱身这么快,又无石山遮挡,避让不及,恰被看见。

因少女神态惊惶,似要向己喝问之状,不免心生怜爱,一点也没害怕,反恐婴儿听出破绽,忙把手连摇,令其暂退。少女以为超群是由打手势,知非恶意,立即住口迎上前去。

超群在前引路,又退出老远,估量婴儿不会听见,才悄声说道:“姊姊,你那晶丸现被一人拿去,请明夜子时前到西面山后崖谷之中等我,也许能有报命,此时尚须向你对头遮饰,以防觉察。总之,你法宝虽然暂时失落,定能珠还,决不会交与你的对头用以加害,如想再和她打,却是难说。你对头一会便要寻来,撞上好些不便,请放宽心,先快走吧。”少女闻言,意似惊喜道:“你原来是个好人,我甚感谢。但那失去之物,玉刀还在其次,金丸一落敌手,我便要遭惨死。请你转告那人,只要将二宝交还,日后必有厚报。老妖心狠,谨防觉察两误。明夜必来赴约,我先去了。”说罢,带起一溜黄烟,冲霄而去。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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