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扰的世俗孕化出喧闹的街道,车水马龙的行人和不断吆喝的商贩,店小二下菜碟的声音和路过马蹄的“哒哒”声混到一起,形成了市井的别致的调调,似乎在向一切虚幻飘渺的东西宣告着这就是凡尘的领地。
独独街上有一位女子,虽身着没有任何不同,但是与这物欲横流的街头巷尾格格不入。
春光落到她那张脸上,映出那双翦水双瞳,好似刻画般的眉眼,叫人一眼便万年,眼角收笔留下淡淡的高清,眸子里绽放的雪花便是点缀在枝头的春花。
起笔之处,尽是惊鸿。
她天生异瞳,出生在盛夏,可是眸子里偏偏有一朵霜花,远远看去,更像是开在湖中央的一朵雪莲,高洁傲岸。
同样的一身布衣夹裙,在她身上就有一种金丝玉帛的质感,头上并未佩戴任何琉璃翡翠,却给人以一种深入浅出的大家闺秀的感觉。
一定要说些什么另类的话,那便是在这个本应是五彩斑斓的豆蔻年华,却看不出有这个年纪的俏皮。
若是身旁走过以为年纪相仿的女孩,换做旁人,定不会把她们认作为一个年纪的人。
在街市里穿梭着,不像其他女孩那样走走停停,不在首饰前驻足,也不在云锦前观望,她时不时地回头瞟一眼,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终于她眸子里的那对霜花一亮,定睛注视在一个摊位上。
快步走到了那个不起眼的摊位前面,那个摊位前面摆着一些平常人家吃的起的果蔬,都是刚摘下来的。
摊位上的老伯还在给一个小孩称菜,看了眼手中的码,向对方要了六钱,零头给抹了。
“两个番石榴。”
可是摊上根本没有番石榴。
老伯听后,没有称量,他抬头问道:“甄氏?”
“家住淮南。”她答道。
那老伯从腰包的夹层中掏出一封信,薄薄的一层宣纸,似乎一扯就会破掉。“路上凶险,姑娘最好与人一同前往。”
女子接过后迅速放到怀里,她垂眸微笑,笑得十分牵强,“我会注意的。”
左右环顾了一番后,身影快速混进人流当中。
可是就在离她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位身着玄色的人影,顺着她的方向摸索过去。
她下意识感到不对,只见那对霜花微微颤动,迅速抓住了尾随在她身后的那个玄衣。
被人跟踪了!
走到了街市较为热闹的地方,人流更加拥挤,差不多都可以与对面走过来的人撞到肩膀,可是即便这样,也没有减缓两人的速度,脚步倒是越来越快了。
在一个吆喝着卖冰糖葫芦的车子前,她的身影直接拐进了后身的巷子里,那名玄衣也没犹豫分毫,直接跟了进去。
可是面对的空空如也的巷子,他有些傻眼,一旁只是摞着一摞竹筐。
再一转身,她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只见她眉宇间英气逼人,眼眸中绝无笑意,两段柳叶眉似乎可以化作剑锋,斩断所有用来掩饰的绫罗绸缎,“你找我有事?”
看对方先是一愣,却没有半点慌张,就在话音落下那一刹那,转瞬,身体行动代替了言语回答,看样子也不是个新手。
只见那名玄衣出手夹住她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状做手刀,想往她的脖子上挥去。
她向后一退,对面劈了个空。
她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就像抓住露出来的狐狸尾巴一样,向后用力一拉,便把那人的重心拉倒。
只见那人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恍惚间,一把泛着寒芒的刀刃已抵在了脖子前。
“非要这样才肯说吗?”
刚才的几招,已让对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可是她的脸上,也仅仅是垂下来几缕青丝,这样一看,反倒有些凌乱的美感,让她更加楚楚动人。
“我说……我说!”玄衣微微颤抖的手放到了头顶上,抵触的感觉使手背与地面上的沙子摩擦,顿时只能听得见沙子摩擦的声音。
他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显示再没有反击的余地,才把那刀刃推开。
见此,她干脆把刀收回腰间。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那人竟然直接化作一团黑雾,逃了。
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我说才怪。”
水真深。
这句话久久萦绕在她耳边,不能散去,看着眼前的黑雾,简直比那声散得都要慢,想要发怒,也是无力了。
罢了,不追了。
她苦笑,这次输在自己世道太浅。
还尚在放跑黑衣人的失意中的她,想要转身邹掉。
突然身后响起的一声清脆的掌声。
循着声音望去,一位男子出现在了巷子尽头。
那男子手持折扇,一身素衣,腰间配玉,色泽鲜润,成色上佳,想必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缓缓向白衣女子走来。
她并没有愣在原地,期待着什么转角遇到爱的剧情,小巷子里能遇到什么?无非是些地痞流氓罢了。
“少侠好身手。”这时她才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却见他面如润玉,俊魅又夹杂着几分孤傲,脸上携带着一抹笑容,完美地和谐了五官上的不足,双目如星,眉梢传情,“在下江习风,敢问姑娘芳名?”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甩手离去,可是一想到自己怀里的可是步入江湖的邀请函,这一入江湖,没有些人脉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这人看着好像有些权势,不说深不深交,知道个名字对自己好歹有些帮助,万一运气好就会在不久的将来碰到他呢?
她摸出怀里的那封信函,捏开后,匆匆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找到了什么答案后留下了两个字:“甄苓。”
那位叫江习风的人也是有些发愣,这给的怎么这么草率?该不会是从上面随意报的吧?罢了罢了。
甄苓是吧?
甄苓……
城郊南面的一处村落。
那名叫做甄苓的女子回到了不大不小的村子里,占地不大人心却很暖,整个村子里的乡亲们都知道甄苓小时候的境遇,多年来也多有照顾,特别再加上甄苓本身独立不爱添麻烦,所以,即便是母亲过世后那几年,家里也从未到过揭不开锅的地步。
在村里一提起她,所有人都会想到那个晚上,不寒而栗。
夏风轻轻拂过,打在热蔫了的哈巴狗身上,即便是傍晚时分也是热得无处可躲。蝉声在一旁夹杂着反倒更加的燥热。
可这个村子里还有更加热闹的地方。
甄家门口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女人们出出进进可是神情紧张,男人们多半在外面,手里扇着一把蒲扇,坐着一把竹椅,猜着甄家这头胎是男是女。
只有甄父一个人在门前不安地踱来踱去,手里一下又一下地盘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佛珠。
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去,却仍然没有人报母子平安,心里越是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