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差点没吓得跳起来,见小伙计手还指着那人,连忙一巴掌给他拍开。
“不必惊慌,”青年缓步走到二人跟前,淡淡笑道,“只是有些事想问二位。”
“这……这……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掌柜的把小伙计推到身后,向后以寸为距缓缓挪开。
“既是包下此处,还付过定金,总会留下个名字。”青年说道,“掌柜的总不会连这也说不知罢?”
“这我知道……”小伙计刚要说话,便被掌柜的捂上了嘴。
“他才十六七岁,连句整话都说不来,您别听他的。”掌柜的一面说着,一面使劲朝那小伙计使眼色。
那青年不禁笑了,他摇摇头,不解问道:“我从进门到现在,也不曾做过何事,怎的令您如此惧怕?”
他见掌柜的还是支支吾吾,便只能无奈说道:“您若实在不肯说,就告诉我这笔账记在何处,我自己去查。”
“这不好罢……”掌柜的堆起笑脸,仍是扭捏得很。
不过总归是年轻人的力气要大一些,小伙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掰开了掌柜的捂在他嘴上的手,道:“人家都问了这么多遍,告诉他又怎么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带头的是个老爷子,年纪挺大了,后头付定金时却是让他身边一个年轻人来写的,我记得是姓林……”
“林什么?”青年问道。
“林……林什么天……”
“林天舒?”青年目有诧异。
“对!就是林天舒。”小伙计连连点头。
青年眉心微蹙,忽然却像是明白过来何事一般,对二人拱手道谢之后,便即回身掀开门帘,大步穿过前厅,走出客舍大门。
“你看你!”掌柜的涨红了脸,一把推开那小伙计,道,“真是嘴上没门,你没说完人家就报出了名字,八成是来寻仇的!也不怕摊上大事!”
“疑神疑鬼,有病。”小伙计白了他一眼,怀着好奇之心掀帘朝外望去,却已不见了那人身影。
不必说,方才来的那人正是萧璧凌。
当日婚宴之上,沈茹薇断然提出义绝,决然离去后,一众宾客各有不满,却又无处宣泄,将自己关在房里,一连几日闭门不出的他,在一次偶然闻得贺峰等人有意追剿上门,方意识到大祸将至,便趁夜离开家中,连日赶来雁**山,一路经十数日光景,几乎不曾合眼。
林天舒是卓超然的弟子,听那小伙计的描述,那个带头的老人,十有八九便是卓超然,这厮一向对所谓非名门正派人士便有偏见,又总是逾越过唐远的掌门之职,对外指手画脚,偏偏还颇具威信,如今人既到了此处,多半便说明,追剿一事已然成真。
如此一来,沈茹薇的处境可不太妙。
萧璧凌循着蛛丝马迹上了山,却并未发现有何打斗痕迹,正在疑惑间,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萧公子?”
这声音出自女子,听起来还有些陌生。萧璧凌闻声回头,正看见几个衣着打扮颇为鲜亮的少女站在那儿,除了为首那个面目平静,其他几个则躲在后头叽叽喳喳,小声评头论足。
他想了很久终于想起,的确是与那个为首的少女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名字。
“我叫琉璃,曾蒙萧公子救命之恩。”琉璃施礼道,“不知为何萧公子会在雁**山?若是宫主回来见到有外人来,还是个男人,恐怕公子处境便危险了。”
“寻人。”萧璧凌拱手还礼,“听你所言,似乎裘宫主不在雁**山?”
“宫主外出多日,尚未归来。”琉璃说道,“公子是来找她的?”
“既未归来,那便罢了。”萧璧凌言罢,便即告辞离去,一刻也不多留。
站在琉璃身后的一位彩衣少女踮起了脚,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之后,才发出一声颇为不屑的嘘声:“我还以为琉璃姐姐有什么好法子呢,怎么就把人给放了?”
“宫主留下的机关布置,原是为了让我们捉拿这姓萧的,可如今我们困住的,却都是碧华门的人,”琉璃收敛笑容,正色说道,“若让他们碰面,指不定会有更多麻烦,所以只能再想别的法子。”
“原来琉璃姐姐嘴上说顾念救命之恩,实则却是与他虚以委蛇,这招真是高明,他还真就信了。”彩衣少女说着,便即挽起她的手,道,“好了,巡山都巡了好几遍,也没有其他的人来过,应当可以回去了罢?”
“回去罢,”琉璃淡淡道,“就那也能算作救命之恩?星儿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听信男人的话,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言罢,便即与同来的那几个姑娘一道往回走去。
可她们又哪里知道,萧璧凌其实并未走远,而是从旁路绕了回来,藏身岩石与树丛交叠之处后方,将这一切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