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以瓯江为界,分为南北,夜明宫虽只在北山建造屋宇,但连同南山在内,都算是裘慕云的地界。
此夜,正赶上朔月,巍峨群山皆被黑暗吞没,林间攒动的火把,依稀可以照明。
可随着几声陆续响起的惨呼,连最后的这点火光也都跟着消失不见了。
“这边没有人了!”琉璃的话音充满喜悦。
“幸亏宫主还留了一手,要不然……”
几个女孩的声音在山间回响,一个个发出银铃般轻快的笑声。
随着东方天色渐渐泛白,白昼也即将来临。
群山依旧巍峨,山林也还是昨日的山林,就好似夜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山脚一家原本被人豪气包下的客舍,还未正式入驻,人就不见了。
掌柜的早起听闻伙计说了客人不见的事,只觉得这帮客人未免有些令人捉摸不透,毕竟还有定金压在自己这儿,就算不住,钱总不能不要罢?
可是又足足等了一天半,人还真就不回来了。
“真是古怪。”掌柜的一面忙碌,一面念叨着此事,回头却看见一人跨过门槛,来人是位青年,着一袭精白衣衫,腰间佩剑,容貌清俊,眉目间却似藏着千愁万绪,一副心事深重的模样。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堂内忙碌的伙计将毛巾往肩上一搭,便走了过去。
“还有空房吗?”青年礼貌相询。
“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前两日被人包了,”小伙计无奈摊手,道,“公子要不再去别处找找?”
青年略一蹙眉,不觉有些犹豫。他来时已仔细看过,放眼整个乐清县,也的确只有这家客舍稍有格调,也要比其他能够下榻之处宽敞干净许多。
他抬头放眼四周,却忽然觉有些异样。
一间被人包下的客舍,怎会如此安静?
“小二,”他唤住转身要走的伙计,问道,“既是被包下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我也不知道啊,”小伙计抓耳挠腮,道,“他们付了钱却不来住,咱们也不好把客房让出去不是?”
“还有这样的人?”青年眉心微蹙,略加思索片刻,又问道,“是些什么人?”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不过……”
掌柜的一直站在屋角瞧着这一切,到了此时,忽然大步走上前来,推了那小伙计一把,道:“去去去!净给我把生意往外推,这都午时过半了,公子一定是刚进县城罢?一定还饿着。后厨刚好备着饭食,可要吃些什么?”
“随便。”青年点头微笑,随意找了张空桌坐下。
掌柜的点头应声,笑吟吟转过身去,拉起那小伙计掀帘走去后院,确定周围没有别人,才松开了手,对那小伙计吹胡子瞪眼道:“真是嫌命长了你,一点不会看人眼色行事吗?”
小伙计一脸茫然,不解问道:“怎么了?”
“说了你也不懂,”掌柜的瞪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道,“下了定钱的那些人,身上有血气。”
“啊?”小伙计更加茫然了。
“就是你惹不起的人!”掌柜的忍不住,伸手拍了一巴掌小伙计的脑袋,道,“这个也一样,他那随身佩剑,是见过血的!”
“可我看他斯斯文文,也不像是……”小伙计和掌柜所站的位置,刚好是大堂通往后院的门帘之后,他是正对着门的,而那掌柜却背对着门帘。
而小伙计这话之所以只说了一半,正是因为他瞧见方才来的那名青年,正抬手将门帘掀开。
“斯文怎么了?人家不会装吗?”掌柜的恨铁不成钢,又冲着小伙计脑门来了一巴掌,“你难道就没停过‘人不可貌相’?表面看着宠辱不惊,背地里指不定就是个斯文败类,说不准……”
“看来掌柜的也读过不少书,出口便可成章。”
听到背后传来的话音,那掌柜的只觉背脊一凉,半晌,方回过神来,顺着小伙计手指的方向朝后看去,才看见那随身佩剑的青年正抱臂立于门帘之前,微笑望着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