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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叶障目(1 / 2)

清晨的风微漾,澄澈而明净的木兰溪水,伴着暖春的鸟语花香,淙淙穿过这个叫做仙游县的闽地小镇,显得安详而又惬意。

“我本以为,这些年来他都躲在深山老林里,”程若欢就近找了间茶寮坐下,掏出折扇展开,冲荀弋道,“没想到啊,居然找了这么个风水宝地歇着。”

“你到底是来找他做什么的?”荀弋回敬她一个鄙夷的眼神,转向正站在一旁,四下看着风景的沈茹薇,道,“就在前面不远,不过,若是见了他,你切莫立刻表明身份,等试探出他的态度,再做反应。”

“那是自然。”沈茹薇心不在焉似的应着,目光却很快转向别处。

“你在紧张什么?”程若欢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别怕,我在这呢。”

沈茹薇摇了摇头,随即轻轻推开她的手,柔声答道:“我不是怕他,只是担心,师父交代的事我办不好。”

“话说回来,你换了身份,许多消息会不会打听不到了?”程若欢沉默片刻,忽然发问。

“怎么问我这个?”沈茹薇心念一动,“莫非,泰山那头出了什么事?”

“没事,”程若欢两手一摊,道,“就是听说,裘慕云现身,救走了玉星儿。”

“仅此而已?”沈茹薇蹙眉,狐疑地瞟了她一眼,随即转向荀弋,道,“早些动身罢,除了这件事,我还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办。”

荀弋略一点头,便即转身朝着东面一条小巷走了过去。他将二人带至巷子尽头的一间小院前,便停了下来。

这小院的院门是用稀稀拉拉的歪脖子木头拼接而成的,看样子断过好几处,都用麻绳重新捆上了,还钉了几颗钉子。

推开柴门,便是一个方圆不过丈余的小院,院里的杂草已有了半人多高,似乎已经很久无人打理。

院子正中,则是一间陈旧而矮小的屋子,门是紧闭着的。

“白大侠,您等的人来了。”荀弋走到小屋正门前,对着那紧闭着的窄小木门,朗声说道。

“那可真是麻烦小兄弟了。”随着这声话音落地,屋门立刻开启,一名身形矫健,却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手持斩马刀,凌空翻身便出了屋子,那刀意也不停歇,直接便朝着荀弋面门而来。

荀弋不慌不忙,仰面避开这一刀,随即旋身站定,冲白煜拱手施礼。

“怎是女人?”白煜的目光在沈茹薇与程若欢来回打量了几圈,露出一脸失望地神情,便只摇了摇头,便又转身朝屋内走去,“回去罢,我可不想死在女人手里。”

“为什么?”程若欢好奇道。

“没有为什么。”白煜说着,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可白大侠事先并未说清楚此事,”荀弋微微蹙眉,冲门内喊道,“可否给在下一个理由?”

然而屋内的白煜,却怎么也不肯吭声了。

“就这么完了?”程若欢满脸俱是茫然,她看了一眼沈茹薇,却见她转身便要朝院外走,“等等,这就走了?”

“他已经给出了理由,不想死在女人手里。”沈茹薇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对程若欢道,“言外之意,也是不想把这一身功夫,传给女人。”

“女人怎么就得罪他了?”程若欢仍旧不解。

“不是得罪,是蔑视。”

沈茹薇言罢,便听得屋内传出白煜的声音:“我几时说过,这是蔑视?”

“是我说的,不是白大侠您说的。”沈茹薇面色如常。

“丫头休用激将之法,”白煜说道,“我不想让女人来杀,你必定也不愿死在男人手里,可是这样?”

“您错了,”沈茹薇口气寡淡,泰然回应道,“我有生以来,至今为止,都不曾做过让我问心有愧之事,我不是不想死在什么人手里,而是想活到老去,平平顺顺,寿终正寝。而不是让任何人来杀我,不论男人或是女人。”

“小兄弟,”白煜的口气有了微妙了变化,“你对这丫头片子说过什么?”

“我所说的,都是白大侠您曾对我说过的话。”荀弋口气十分平静。

“呵,女人。”白煜说这话的口气,充满了不屑。

程若欢也是女子,听了这样的话,当然是不满的,白煜口中虽未说什么,可这般态度,却表现得明明白白,在这男人的眼里,心里,从未将女人视作平等的“人”来看待,而是充满了狭隘的偏见。

“听闻令师也是女子,”程若欢道,“莫非,她也在您所说的‘女人’之列?”

“她素来偏心,这样的师父,不认也罢。”白煜冷淡回应道。

“那这可有意思了,”程若欢道,“听白大侠这一席话,想来必是在她那里受了诸多委屈,不如这样,你既介怀我等,那便只当成是朋友,将你所苦恼之事,说与我们听听,如何?”

白煜没有吭声。

“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嘛,”程若欢冲沈茹薇使了个眼色,又对着躲在屋内的白煜道,“再说了,白大侠曾闻名天下,我们两个无名之辈,又怎奈何得了您呢?”

白煜仍旧不言。

“我二人今日到此,一是仰慕前辈英名,想假借杀手之名拜访,”沈茹薇平日里撒谎也是眼睛都不眨的,而今日对着可以算是仇人的白煜如此说话,却也免不了心里有些别扭,可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换上一脸和善的笑颜,继续说道,“二来,是有些私心,想借前辈之手,扬名立万,可如今见了白大侠您,只觉得自惭形秽。既然前辈心中有苦,便不妨说出来,只当交个朋友……您,一直独居于此,想必多年以来,心中怨愤,都无处可诉罢?”

程若欢说话向来没有边际,又喜欢哄小姑娘开心,因此说起这些话来,都像是拍马屁,白煜当然听不进去。

可同一个意思,从沈茹薇口中说出来,可就大不一样了。她本就是个姿容端秀,落落大方的绝代佳人,瞧着又是一副温婉柔弱的模样,此前为求隐藏身份,她也早就把照雪包裹在粗麻布里,当成一个普通的包袱背在身后,因此只看表面,还真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说出这般“恳切”的话语,白煜又怎会不动容呢?

白煜又沉默了片刻,终于打开房门,定定看了沈茹薇许久,长叹一口气,道:“都进来罢。”

程若欢见此情形,当下喜上眉梢,当即便上前拉了一把沈茹薇的胳膊,将手中小扇一展,一道走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