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桃惊醒时,天已蒙蒙亮。
她人就躺在山顶的槐树下,身上盖了一件衣服,衣服上则铺满了一层淡黄色的槐花花瓣。
她迷迷糊糊环视四周,伸了个懒腰,一阵风吹过,槐花漫天落下,一片花瓣轻轻掠过她的唇,像一个轻轻的吻。
盛桃摸了摸被花瓣捉弄痒的唇瓣,昨夜那猝不及防的仿若不顾一切的热吻忽然侵入了她的大脑。
她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山顶附近的宅院里跑。
坏了,大事不好!
她猛然打开每一间房的房门,都不见人影,随后跑到上了锁的军演室,检查了一遍门锁,门锁看起来完好无损,但是……
盛桃蹲下来细细查了一遍门缝。
但是,门缝里夹的头发不见了。
她迅速往寨中苏宝儿的家中奔去,一把从**把苏宝儿拎起来。
苏宝儿睡眼惺忪,盛桃却神色凝重。
“不好了,林默之跑了。”
这话让苏宝儿瞬间清醒:“怎么可能,我每隔三天都有重新封他穴道!他怎么可能出得去?”
“他昨天迷晕了我,然后就不见踪迹了,军演室他也潜进去看过了。”
“他浑身都被搜干净了,他怎么迷晕的你?”
盛桃一怔,是那个吻吗?
可如果是因为那个吻,为什么林默之没事。
但她很快将话题一笔带过:“我怎么知道?还剩三天,我怕来不及了,赶紧收拾东西,带着大家跑。”
苏宝儿迅速从**起身,一边给自己扎头发,一边把需要的东西全部踢到**,随后四个被角一包一绑,直接扛到肩上。
盛桃给她端来漱口水和几块大饼。
“我也已经通知宋骁去各寨传信了,现在还有十几个寨子没转移,优先撤老弱妇孺,你带一队人,在外联系好咱们的暗桩,把大家好好安顿在各处,然后在说好的地方等我。”
“你呢?”
“原计划,我会带精锐留在这里,然后趁乱撤退,届时与你会合。”
苏宝儿点点头,快步离开,离开前,回头说道:“盛桃,答应我,一个人都不能死。”
盛桃朝她笑了笑:“放心,我在。”
***
这是一个局,一盘苏宝儿和张大天师一起谋划的大局。
如今九歌之中,还有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和东君没有宣誓效忠苏宝儿。
其中,云中君乃以国子监吕太傅为首的文人清流。
湘君为以顾岚之为首的军中将士,湘夫人则是集天下之富的知闲山庄。
大司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璇玑阁,东君是纵横三十六佛国的月雁帮。
若要起兵造反,攻入汴京,钱粮、兵马、舆论,缺一不可。
可是如今,这三者,苏宝儿全都没有。
没有,就得去对方阵营里抢。
璇玑阁如今已经被七星草铲除,月雁帮帮主和盛望山私交甚好,无需担忧。
剩下的湘军、湘夫人、云中君,对应的则正是钱粮、兵马和舆论,且基本都掌握在林家手中,这着实是一件棘手之事。
在替苏宝儿分析局势时,张大天师十分敏锐地提及了一件事:“如果,林云烈当真是那狼子野心之辈,在他三位公子已身居高位,牢牢把持着各处要害时,林云烈就该起兵造反了。”
如果要孤注一掷,打一场豪赌,那么张大天师就赌,林云烈并非有不臣之心。
然而,苏宝儿虽然是个赌徒,但却不是亡命赌徒。
她不会拿那些愿意追随她的人的性命当做赌注。
所以她选择依然将林云烈视为敌对者。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钱粮的确是重中之重,但是全天下却并非只有知闲山庄这一处聚财之地。
少司命万蝶谷做的是天下医药的生意,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若要开战,万蝶谷可以直接断了和知闲山庄的往来,建立自己的供销渠道。
越州六旗帮靠护航为生,早年在海上劫掠倭寇做海外生意也有不少积蓄,南岭各寨占领商路二十余年,光是路费和保护费都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再不济还有西域的月雁帮能够资助,钱暂时有法子解决。
而舆论方面,有天师道的支持,则不必太过担心。
天师道乃大梁国教,历代天师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或德行高尚,或武艺超群,或神机妙算,在大梁百姓之中极受推崇,如今新皇想废教,朝内朝外都是一片反对之声,如今张大天师已经公然倒戈,那场震惊武林,宣布天师继承人,公开明诚真人预言的罗天大醮,已经让苏宝儿声名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