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林默之歇在了盛桃的房里。
也许是因为心里都藏着事,他们那晚非但没有大打出手,反而哥俩好似的从床底下搬出几大缸好久,喝得烂醉如泥。
两人穿着乱糟糟脏兮兮的大红喜袍,交叠着搂睡在一起,盛桃睡姿更加大胆,一只胳膊一条腿都搁在林默之身上,熊抱着他不放。
林默之醒来时已是晌午,他一低头,浓烈的酒气便扑鼻而来,他睡眼惺忪地瞧着怀中以蛮横姿势抱着他的盛桃,看了一会儿,心跳忽然有些快。
盛桃的身材算是精壮,个子虽不魁梧,但肌肉线条极其紧致,搂起来很舒服。
林默之搂了一会儿,突然被自己心中涌现的旖旎心思吓了一跳,他赶忙一掌将盛桃掀翻了出去,盛桃滚到床底下,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换了个姿势,摸了摸肚皮,又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林默之垂眸看了她一会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粗蛮汉子动了真心思,但他明确地感受到了,情不知从何处起。
也许是知闲山庄那次势均力敌的比试,也许是越州统领千百壮勇时不必言说的默契,又亦或是青城山上她带着醉意踏出的那惊鸿一瞥。
“盛桃,你真讨厌。”
林默之握起拳头,他的穴道已经有些许松动,但如果把所有的气力都凝聚到一个点,就可以爆发出他原本可以打出的威力。
他捏了捏拳头,感觉到所有的真气都游走于拳头之上,心下也有了一丝把握。
他看了眼地上毫无睡相的盛桃,叹了口气,又勾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回**,走时,盛桃忽然翻身,手指勾住了他的宽袖。
“小……”
盛桃嘴里咕哝,林默之在她床头蹲下身,侧耳去听她的话。
“小竹……”,盛桃呢喃,林默之却心中大震,盛桃继续说道,“爹在后院桂花树下藏了果酒,走,去挖了它!”
“你,你刚刚在喊谁?小竹?”
林默之忍不住想要摇醒盛桃,谁料盛桃咂咂嘴,又说道:“啊,是猪!”
原来不是小竹,是小猪……
林默之去摇盛桃的手停在半空,后又捏紧缩了回来,他摇摇头,似乎是想把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妄想甩出去。
他替盛桃掖好被角,转身推门而出。
兰修,鹤生,竹溪。
这是他们林氏三兄弟的字。
娘在生产他的时候意外难产,临终前替两位哥哥取了字,轮到他时,却已力竭,阖眼长逝。
他是没有亲娘取字的孩子。
他有时会暗暗自责,是自己的出生害死了娘亲,但是无论是林家,还是娘亲的母家,都从未怪罪过他。
只是,他一直对自己没有字而耿耿于怀。
可是他自小沉默寡言,且体弱多病,他不忍心在父亲面前提起母亲,提起自己还未取字。
他的字,是义父取的。
他虽和大哥一样体弱气虚,但他和大哥不同的是,他的根骨极为清奇,是习武的良才,只要辅以真气,便可修炼上乘武功。
父亲和顾家将军素来交好,知道顾岚之出身天师道,有秘传的内功心法,可以调养气息,便让他们兄弟三人认顾岚之为义父,名后加“之”,以示信奉天师道。
但三人之中,只有他可以住在顾府,跟着顾岚之修习内功心法。
也是义父在他十岁生辰的那天,送给了他一根青竹玉簪,上面刻着义父替他取的字。
竹溪,林竹溪。
愿他如青竹一般,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再破岩中。
只是在他推门而出后,盛桃又呢喃了几句,她在梦中喊着:“小竹,小竹子……”
***
林默之走出盛桃的房间,目光只是淡淡扫过那间上了锁的房门,但很快便收回目光,快步往院子中走去。
院子里的狼藉已被收拾好了,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个武器架,几块箭靶,还有一片种在青竹中的白菜地。
林默之走到白菜地边上,摸了摸白菜滑溜溜的叶子,看得有些出神。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我都跟你说了,他俩昨天洞房了,你还不信。”
“我不信!”
“眼见为实,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接着,院墙墙根处那窃窃私语的人蹿了出来,指着林默之说:“你你你!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像娘们么!我们打一架,比试比试!”
说完,还托了一下自己壮硕的胸肌,以示自己这里也不输娘们。
“宋骁你疯啦,你怎么可能打得赢林默之!”另一个追出来的是苏宝儿,他俩都跑了出来,墙根躲着的就都不藏了,跟萝卜似的纷纷从墙上冒出脑袋来看热闹。
“我怎么就打不过了!这寨子里,我的战力也好歹排在前列!”
“你连我都打不过诶!”苏宝儿嫌弃地说道。
林默之不理会那不断挑衅的宋骁,而是转身问苏宝儿:“有没有衣裳?”
“怎么,喜服不好看?”
林默之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大红喜服,最后直接解开腰带,把这件单衣脱了下来,扔到苏宝儿身上。
林默之的个子很高,身材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壮,白净的皮肤上伤痕累累,却并没有破坏这份美感,而是平添几份野性。
“哦,那我可以不穿。”林默之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那如同斗鸡一般的宋骁,可话却好像句句都是对他说的,“反正她都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