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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其华(1 / 2)

林默之问盛桃,能不能教他吹《桃夭》的下阕,竟让盛桃有一时的恍惚。

她很少回忆儿时的事,但是每次看到林默之,很多她以为她早就忘记的过去,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

她和林默之,是同年同月同日,隔着一道院墙,一同生下来的。

说来有缘,这厢疾风将军府里,淳源郡主刚刚生产得女,没过几个时辰,隔壁信陵侯府的莫夫人便又得第三子。

两家早年一同征战沙场,素来交好,就连在京的院落都只有一墙之隔,顾岚之和林云烈在一次宫宴上提起此事,趁着酒劲玩笑说要订娃娃亲,没想到却被太祖皇帝当了真,当场赐婚。

这份姻缘便就这么板上钉钉,成了京中和军中的一段佳话。

顾清洮生下来没多久,西境三十六佛国动乱,疾风将军夫妇临危受命,阖府迁至久泉坐镇,六年后才回京复命。

顾清洮第一次见她这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未婚夫,就是随同父母回京复命的那天。

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融融春日,京城里的桃花开得正好,她见过太祖皇帝后,又随父母去东宫和太子太子妃叙话,她则在别院和嫡皇太女萧妙琛一起吃茶点。

这小公主可爱是可爱,像颗雪团子,但就是年纪太小,口齿不大伶俐,只会抱着顾清洮的腿呀呀乱叫,兴奋起来还会流口水到她腿上。

顾清洮心中嫌弃,趁宫人一不留神,就溜了出去。

她躲着宫人,在皇宫里四处乱逛,似是摸到了皇家学堂一样的地方,便见里面熙熙攘攘,快要打起来似的。

她趴在墙上观看了半晌,便见一棵桃花树下,身穿一袭深青色锦服的小姑娘披头散发地蜷缩在地上,几个比她高大不少的少年正在辱骂她,那小姑娘大声驳斥,竟还有人挥起拳头吓唬她。

好家伙,皇宫里也有人敢以多欺少?

顾清洮纵身一跃,抽出她腰间孩子使的小小桃木剑,剑指众人的模样威风凛凛。

“住手!”

大孩子们回头看她,问道:“你谁啊,多管闲事。”

“替你爹娘教训你的人!”

说罢,顾清洮就挥舞着她那柄没开刃的桃木剑,把这帮熊孩子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各找各爹。

顾清洮潇洒收剑,走到那小姑娘面前,伸出一只手,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谁料小姑娘没有拉她的手,因为她的双手一直护着一只翅膀受了伤的小雏鸟。

“你是因为这只小鸟跟他们吵的吗?”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点点头:“嗯。”

“我帮你把它养起来,等它伤好了再放出去。”

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捧着小鸟恭恭敬敬地朝她鞠了一躬:“谢谢小哥哥。”

“哥……”顾清洮还没来得及纠正她,便见四周围上了一大圈陌生人,其中还有她的父母。

她刚才那一下出手可不轻,将门虎女,初次进宫,就把几个宗室子弟打得鼻青脸肿,还闹到了太祖皇帝跟前,太祖皇帝听完原委,非但没有责罚,反而哈哈大笑。

他大笑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第一次见面就能如此有默契,朕的这条红线还真没牵错。”

顾清洮这才懵懵懂懂地明白过来,她搭救的这个小姑娘,就是她那位未曾谋面过的未婚夫。

她还跪在堂上,却忍不住偷偷问她旁边粉雕玉琢的林默之:“小妹妹,你是男的?”

林默之也是一脸莫名,但他在皇宫中伴读有些日子了,知道殿前不可窃窃私语,于是顾清洮没得到回应,却被她爹爹一巴掌按住脑壳,额头磕在了地上。

后来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粉嘟嘟白净净的“小姑娘”,真是她未婚夫。

不过她那时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未婚夫,她只知道,林默之就是和爹娘那样,未来要和她住在一个屋,睡一张榻,天天陪她玩的人。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这不就是多了个小妹妹,啊不,多了个像妹妹的小弟弟吗?

她是顾家独女,从小在边陲长大,身边都是疾风军中的将士,同龄玩伴极少,回到京城后,她天天在爹娘耳边念叨要林默之来家里玩,后来林默之真就来了。

她这才注意到,林家三兄弟早都认了爹爹为干爹,但只有老三会住在顾府上,跟着爹爹和自己一起学内功功法。

她自小就爱戴银冠,穿银铠,着玉带,然后掏出她的小小宝剑,骑着她珍爱的小白马上在草原上驰骋。

回京后没了大草原和大沙漠,她只能掏出她的小小宝剑,骑着她珍爱的小白马,带着文文静静的林默之一起,在自家院子里兜圈子玩。

她六岁的时候马术已经极佳,完全可以带人共乘,他们二人时常一起骑马,可以说林默之的马术是她手把手搂着教会的。

他们一起练内功,一起习武,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每天都在一起,顾清洮对她这个未婚夫是哪看哪满意,除了他每次都对自己直呼其名,除了他不喜欢自己给他编辫子插头花。

有一次,他俩又溜出府上街玩,恰逢街上有一支浩浩汤汤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好不热闹,街上小孩子们到处乱窜,去接迎亲队伍扔的喜糖和花瓣,嘴里则唱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歌谣。

“以前只在《诗经》中读过此篇,这还是头一回看到桃夭的场面。”

林默之喃喃,顾清洮则懵懵懂懂,扒开刚抢到的喜糖塞嘴里含着,含糊道:“等我及笄了,我们也能这样,比他们还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