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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海妖(2 / 2)

他们顺着月光的指示,爬到那影子正对着的石心处,实际上则是小土包的一段空心地带。

之地中秃了一块而已,石壁遗迹纵横,实叫人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这后两句‘石心月下照,海妖情丝绕’是什么意思?”

盛桃问道,这时林默之指向这块秃地边上大树投下的阴影:“海妖在那。”

一块石碑上窄下宽,婀娜多姿,宛若一个女人的侧影,而树枝则在月光的照射下,在头部绽开,像女人如海藻般的头发。

“青丝绕,在头发里。”

石碑嵌在山壁里,苏宝儿举着火把,爬上石碑顶端,向碑顶后看去,果然探到一处松动。

她回头向盛望山求助:“大当家,这里卡太紧了。”

盛望山翻了个白眼,嘴里虽嚷嚷着:“我是你带来的搬砖苦力吗?”但还是一步跨出,将整块重若几百斤的石碑搬移出原位。

苏宝儿拿出凤归刀狠狠捅了几刀,手再往里一探,摸到了个雕花的小盒子。

她抱着污迹斑斑的雕花小盒跳了下来,在众人怂恿下,对着月光,将盒子打开。

里面竟是一本无字书。

***

众人回到了临安,莫鹤生写完双刀精彩绝伦的大战战报后,整日就忙着和越州各商尔虞我诈谈生意,全然不顾自己好似油尽灯枯的身子。

苏宝儿则捧着那本无字书躲在屋里。

旁人看见这传得神乎其神的宝藏竟是这么个破东西,顿时就失了兴趣,双刀自是无话言说,盛桃和林默之早都白眼翻上了天,上了船就开始抢酒斗武,莫鹤生明确自己只对赚钱和利器有兴趣,如果这本书里画的是什么新型兵器的图纸,他兴许能提起些兴致来。

所以无字书就这么轮到了苏宝儿的手上。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无字书那么简单。

她先是把书放在窗台上晒了一个中午,把书上的霉斑晒干净后,再喷上一口酒,书上的红字便渐渐显现。

封皮上赫然三字——“玄晖索”。

苏宝儿在看到这三字后,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这,这竟是,师父留给她的玄晖索秘籍!

她一页页喷上酒,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忽然一口血涌出喉管,全喷在了秘籍上。

血完全没有止住的迹象,她忍着肺腑剧痛,将无字书放在烛火之上,沾了酒的书遇火即燃,她将秘籍丢进火盆里,跌跌撞撞地撞开房门。

直接把门外正要给她送小零嘴的盛桃吓了一跳。

屋内犹如杀人现场,鲜血遍地。

苏宝儿抓着盛桃的衣襟,唇齿皆带血,有气无力地说道:“护法,我需要护法。”

很快,盛桃就唤齐了人,目前越州有护法资格的高手只有盛望山、赵海泠、盛桃、林默之、梅星川五人,苏宝儿的房内以她坐于中间,另五人护在她身边,不断给她输气,护住她的重要经脉和几处大穴。

屋外莫鹤生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没过一会儿就要问包神医情况如何。

包神医也说不上来,只说苏宝儿大概是不听话,又擅自动用了内力,经脉承受不住才会受到反噬,简单说就是伤上加伤加伤再加伤。

包神医说得也没错,苏宝儿的确是擅自动用了内力。

玄晖索秘籍里记载的功法过于霸道,有摄人心魄的能力,再加上她本就会玄晖索,在看到玄晖索更上乘的功法之后,会不自觉地在心中跟练。

但以苏宝儿的身体情况,只是在心中跟练,都极易调动体内真气,从而经脉剧震。

她在疼得生不如死,忽然想起了那本明城真人所写的清心经,即刻开始调息,但她现在的情况过于危机,稍有个不慎就会行差出错,爆体而亡,所以需要高手在旁护法,护她周身穴脉。

其实,苏宝儿的意思是盛望山来就可以了。

可是苏宝儿是什么身份,生死存亡之际,盛桃只觉得全世界都没有苏宝儿的小命重要,把越州值得信任的一等一高手全部拉了过来,就连梅星川和林默之都没有放过。

有这五人护法,真气醇厚的保护下,苏宝儿这气竟真的就这么调了回来。

旁人调息练完功,好歹也要晕个三天三夜才好,她反倒精神抖擞,还能在莫鹤生面前翻三个跟头,只不过翻完之后就气喘不已,嘴唇发白,躺回了**。

莫鹤生是真的没有见过比苏宝儿更会作死的人了。

第二日,梅星川来向苏宝儿告别。

看来他已经赖到了不得不回京交差的地步了。

临走前,苏宝儿忽然叫住他。

“我师父那半本玄晖索秘籍,你是从哪里来的?”

“那日,宋大人带布兄赶赴西境,似是有感危险,将秘籍留于我手保管,说是当作公主的生辰礼物。谁料没过多久,宋大人噩耗便传来了。我为了求全保身,将前半本烧毁,只将后半本给了梁澧南。”

梅星川见苏宝儿表情不善,立刻补充道:“公主,我所学和玄晖索相冲,宋大人说我学了也没用,所以我对玄晖索没有半点不轨之心。那秘籍全本我都能背下来,我现在立刻给公主默写下来。”

苏宝儿自然没有让梅星川当场给她默写玄晖索秘籍,只是独自回忆着那本秘籍的后半段。

看梅星川对梁澧南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梁澧南的武功应是极高,但是玄晖索秘籍的后半段已是玄晖索的至高秘法,没有前面的基础,必定会行差出错,不死即伤。

梁澧南是怎么做到的?

她很清楚,自己才是宋音自创功法的唯一传人,绝非有第二人。

梅星川走后,包神医开始了他一日三次的请脉流程。

每次把脉,每次就要捋他的山羊胡,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回,他终于说了些跟平常不一样的话了。

“这脉象终于稳定下来了,但是依旧浮而无力。听闻姑娘是用青城山的《清心经》调息,才平复了真气的冲撞浮躁。但是,如此做法只是治标不治本,我想姑娘不如去一趟青城山,去找如今的张大天师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大天师?”

“正是,得尽明城真人真传的张大天师,张宣陵。”

盛望山不自觉咳了一声。

他抱刀看天,看起来有些局促。

天师道排辈“至诚宣玉典”,当年盛望山、疾风将军顾岚之、绣衣之长宋音都出自青城山天师道,他们仨当年的排辈都是“玉”字辈,只不过这三人,两个被逐出师门,一个自请还俗,总归都是青城山上不光彩的弟子。

也难怪盛望山忽然面露尴尬了。

这张大天师怕不就是他当年的小师叔,指不定还罚过他。

“莫少庄主,不如你与苏姑娘一同前去,你的经脉问题与姑娘大差不差,说不定张天师能帮忙指点迷津。”

莫鹤生问道:“张天师有那么好见吗?”

“五月底,青城山要举办罗天大醮,只要带够银两,必是贵客。”

盛望山闷闷不乐地翻着白眼说道。

青城山,罗天大醮?

苏宝儿抱着被子,看向窗外。

她想起小时候,她问宋音:“师父,为什么玄晖索使到高阶境界的时候,会出现阴阳鱼?那不是道教的图案?”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这玄晖索,也不过是万物之中渺小的存在。”

“我知道了,因为师父被青城山赶了出来,怕被青城山的道士们说闲话,只好自创功法以示分家!”

“屁,老子的玄晖索天下第一!那臭道士敢多说一句,我踹他屁股!”

“哪个臭道士?”

“还能哪个?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绣衣之长,表情竟略带一丝羞赧,“就长得最像小姑娘的那个呗。”

(卷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