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我担心你。”
莫鹤生垂眸,目光浅浅淡淡地看向她,又好像满眼都是她。
苏宝儿便好似在他那若即若离的目光中有了醉意。
莫鹤生自知失言,但是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和相思之苦,已经让他辗转反侧。
有些情愫,应当就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宣之于口。
也无暇顾及其他。
苏宝儿微微别过视线,此时竟是无法抑制地心跳如雷,她只感觉到耳朵发烫,脸颊也烧了起来,好在脸上涂得粉够厚,能遮住她脸上漂浮的红霞。
莫鹤生呼吸微乱。
他忍不住朝苏宝儿坐近了一些,抬手就着沾了水的帕子替她擦脸,苏宝儿想躲,又被莫鹤生抵着下巴移了回来回来,只不过这一回,莫鹤生下手很轻,苏宝儿也没有真的躲开。
苏宝儿难耐地抿住下唇。
莫鹤生擦去脂粉,露出了苏宝儿脸上只结了一层薄痂的伤痕。
他在认出苏宝儿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几道伤痕,即便是用厚粉遮盖,也无法全然盖去。
“怎么弄的?”
苏宝儿不语。
莫鹤生叹口气,替她把脸上的妆全卸了,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小盒药膏,轻轻地在她脸上涂抹着。
此时,苏宝儿脸上的伤已经不疼了,莫鹤生的手指很凉,但药膏却滑滑的带点温热,她不说话,莫鹤生便也无言,只是轻柔地打着圈,替她抹药。
“伤痕太深了,这药每日三次,才能不留疤。”
苏宝儿从喉咙管里悄悄地“嗯”了一声。
“这药很贵。”
“嗯。”
“你拿什么换?”
“没钱。”
“以后想要做什么,总该先打声招呼,盛少当家不让你做,我可以陪你做。”
苏宝儿依着惯性,又“嗯”了一声,可忽觉不对,抬眼看向莫鹤生。
莫鹤生盖上药盒,把药拿到苏宝儿眼前:“答应我,这药就送你。”
“你想取代盛桃管着我?”
“我想,但也要看,你愿意吗?”
苏宝儿看着眼前药盒,久久不言,莫鹤生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他自嘲地笑了笑,把药盒塞进苏宝儿的手里:“逗你的,好好擦药,留疤就不好看了。”
苏宝儿将药盒紧紧攥在手心里,垂着头一言不发,莫鹤生知是自己越界了,只好道:“这些天,你吃了很多苦,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莫鹤生刚要从床沿站起身,苏宝儿忽然扑上前来,按住了他的手。
莫鹤生意外地回过头,只见苏宝儿身上罩着的外袍掉下了一半,白若皓月的肩颈露出了美好的弧度。
她的发丝还有一丝乱,但眼神是那样的明亮。
“我信任你。”
她突然说道。
莫鹤生一愣。
“能得到我信任的人很少,可我就是没来由地信任你。”
“其实我最该提防,最该远离的人就是你,可我却总是打从心底里信你会对我好,信你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找到我。”
苏宝儿不能不承认。
莫鹤生是她从小到大,即便经历了翻天变故之后,依然最信任的伙伴。
一如既往,毋庸置疑。
她信任他,也信赖他。
“少庄主,那老鸨好像派了小船在后面跟着。”
日进的声音从舱外传来。
苏宝儿扑进莫鹤生的怀中,紧紧拥抱着他。
莫鹤生怔住了半晌,他只感觉到她的脸颊抵着他的肩头,那里的衣服有着被濡湿的温热。
他心好似突然被揪住了一样,一阵阵地抽疼。
他心疼地搂住宝儿,轻轻揉着她后脑的黑发,轻轻地说道:“我在。”
二人便相拥而卧,莫鹤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苏宝儿的背,而苏宝儿则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埋头在他怀中,轻声啜泣,似是要把这段时间经受过的惊吓磨难,和自己默默消化的对死亡的恐惧,全都宣泄出来。
二人再也不发一言,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缓缓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