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南岭这一块真正的地头蛇就是盛望山,之前知闲山庄在南岭的生意全靠庐陵常氏铺开,如今常氏一倒,南岭生意全断,要想重新打开商路,只能和桃仙寨搞好关系。
可是莫鹤生出师未捷身先死,如今桃仙寨的半个掌权人盛桃,从初见开始便对他冷眼相待,浑身都散发着对他的敌意,毫无道理。
也许是同性相斥吧。
这是莫鹤生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
他不禁托腮静静打量着苏宝儿。
莫鹤生自诩阅人无数,眼光毒辣,苏宝儿表面上是个机灵活泼的小姑娘,但更多时候,她都给人一种难以看透的距离感。
就像是在坚实的城墙堡垒外涂上了鲜艳的色彩,没有人知道城墙背后究竟有些什么。
她在某些瞬间抬眸时露出的冷寂孤高,难以琢磨的武功深度,屡次化险为夷的奇妙经历,不符身份年龄的见识,全都隐藏在了她那张天真烂漫的娃娃脸之下。
是不谙世事的狡黠灵动,还是心机深沉的装傻卖乖,他实在不得而知。
不过能够看出来的是,盛桃很宠苏宝儿。
盛桃看起来严厉凶悍,能扛着刀追着苏宝儿满院子跑,杵着棍子教训苏宝儿一下午,但是那是对最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样子,是真正的忧虑和担心,以及最后失而复得千种情绪的爆发。
接下来苏宝儿该吃什么,该用什么,盛桃都照顾得面面俱到,就算是苏宝儿直接在外给盛桃应承了好大一个请托,盛桃也没什么怨言,直接就应了。
据闻这是盛桃第一次离开南岭地界,为的也只是个未曾谋面的伤患,江湖中谁人听了不道一声“义薄云天”,可莫鹤生偏偏觉得不仅如此。
再一想认识苏宝儿的这几天,她都是“少当家”长,“少当家”短的,思绪似乎就突然通了。
——他好爱她。
莫鹤生豁然开朗般眼神一亮,似是已想到了打开南岭商路的关窍。
一旁的苏宝儿哪里知道,莫鹤生因不知盛桃的性别,已经把她和盛桃的关系联想到了什么九霄云层之外,她此刻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从洛荷衣嘴里套话,想提前得知赏蝶会的安排。
可谁料洛荷衣一问三不知,只说每年赏蝶会的花样都不同,她出门在外,不知师父有何打算。
苏宝儿一时有些气馁,可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让人瞧不出破绽。
她嘴上说着要出去透透风,把赶马的日进换了下来,与盛桃并肩而坐。
二人相顾无言,双双扭头看沿途风景。
“就快到了。”盛桃冷不丁地道。
“嗯。”苏宝儿环臂抱膝,轻轻点了点头。
“害怕吗?”
苏宝儿停顿了很久。
“不怕,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苏宝儿缠着盛桃,死乞白赖蹭上这辆护送常茗求医的豪华马车,并不仅仅是因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即便苏宝儿不求盛桃,盛桃若知道七星草对其有所请托,以她的性格,她也定会施以援手。
可是,能让盛桃忍住对林家的厌恶,与莫鹤生同行的理由,却不止于此。
她们有共同的目的。
苏宝儿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荷包,里面的金印摸着有棱有角,硌得掌心有点钝痛。
她们的目的,是见到洛大药仙洛景棣——
九歌中的主生之神,少司命。
这时,马车驶出一片密林,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未及三月的西南之地,已是万花竞放,一望无际的田野上五彩斑斓,争奇斗艳,四处流连着浓密的花香。
马车朝山谷的方向一路狂奔,驶过田野之后,又入山林,林间渐有蝴蝶聚于马车四周,似是一群花衣侍卫,前来护送。
洛荷衣朝马车窗外伸出一只手,手指触碰了其中一只蓝色蝴蝶,蝴蝶绕空三周后离开队伍,往谷内飞去。
穿过山林,渐有人烟,小道上立着一块名为“蝶山”的白玉牌坊,上联有“九还金丹医诡病”,下联为“百年蝶谷隐高踪”。
马车四周的蝴蝶自此散去,驶过牌坊后便见一处村庄,村口排着长队,皆是参加赏蝶会的武林中人。
这便是万蝶谷。
洛大药仙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