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昨日晋王行了登基大典,改年号为永正,尊号明臻。”
哪怕事情与原来的主子有关,向子书珩汇报时,吴刻也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子书珩正靠在美人榻上看书,沐浴着窗外头温煦的阳光,整个人一动也不想动,他似乎连眼皮也懒得抬,淡声道:“明臻。皇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啊……可有老师的消息?”
吴刻摇了摇头,说:“想必知微阁已经收到主子的信了,有消息会及时通知主子的。”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子书珩这般安慰自己。
自檀京那一战结束以来,师长夷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传出来。子书珩派人打听了一番,那一日师长夷面容被毁,身受重伤,血衣同样伤的不轻,据说筋脉被拔山震元神功震碎,连刀都拿不起来了。
师长夷的父母被天昭帝残忍虐杀,他只身一人来到大凉死间,为的就是报仇雪恨,子书珩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劝他放下仇恨,而子书钧身为天昭帝最后一张底牌,同样有着不可撼动的立场。
所以,师长夷和子书钧,他的恩师和昔日兄弟,似乎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原本子书珩的确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子书祯的死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是置身事外的。
他与他们三方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彼此互相影响、制约,甚至利用,从来都没有置身事外过,想要隔岸观火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人伦道理是一回事,心之所向是另一回事,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意愿,竭尽所能阻止双方向最糟糕的结局发展。
皇兄势必是要拿回翰朗五城的,因此真要说起来,他已经成了我的敌人,既然我参与进来了,与处于相对弱势的老师联手对抗他完全说得过去……只是这么一来,摆在我面前的问题也会愈发棘手。
我的目的是把翰宁四城归还庞夏,让两国止战,这与皇兄的意志完全相悖。
怎么做才能让皇兄心甘情愿地退让呢?
子书珩把手里的书合上,桃花眸里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阴冷。
“皇兄近来忙于政务,暂时不会攻打大翰。”他掀起眼皮瞥了吴刻一眼,“不过这件事迟早会发生。”
吴刻没有作声。
“他当初把你们兄弟二人留在我身边……”子书珩咬着下唇思忖片刻,抬眸,说,“啧,他还真是缺德啊!”
吴刻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苦笑。
子书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偏偏就要你们保护我!我就是要气死皇兄!”
吴刻:“……”
他清楚小王爷是在以此种方式纾解他心中的烦闷,未来那一战既然不可避免,就要提早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切勿因立场不坚定而耽误了主子的大事。
吴刻正在想怎么表明自己的忠心,忽然听到一声婴儿啼哭——
哇!
吴刻只觉得有一阵迅疾的风从眼前掠过,旋即就听到里屋传来子书珩柔软温和同时又充满撒娇意味的声音:
“安安,安安,别睡啦!快起来陪爹爹玩儿啊……”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吴刻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