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雾气迷蒙,冰晶玉莹,是她迷糊不清,还不适应周遭的环境。她眯着双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在雨里清晰一些,再清楚一点。她盯着眼前这个将她抱住的男人,眼里的轮廓开始清晰,线条分明,心突然“咯噔”地一声,念以为这梦境有点儿过于真实。还是感觉那叩响的,连绵不绝的钟声四处环绕,忽远忽近,起起伏伏。哀转久绝里,好像看清了,却更分不清真假虚实了。
她不敢多想,会有人来救她吗?
雁晚杏从来不像其他的姑娘家那样期待着在遇见危险的时候会有人出现来救她。
越是穷苦的人命越硬,她这短暂的十几年的生命里,从苏淮的土地庙到京城的首辅府,从孤身一人的小乞丐到如今的雁晚杏,她什么样的苦没经历过,什么样的欺辱没有遭遇过?当初的互相残杀,鬼蜮人心,多少次侥幸捡回一条命来,从来靠的都是她自己。
神思恍惚间,雁晚杏忆起在首辅府遭人追杀,那个身着异服带着彩面的男人蓦地出现,面若冠玉,一双眸子清冷皎洁,踏着清风而立,飘然仿佛神祗。
不知为何,原本有些恍惚的视线突然清晰了些许,她寻着机会看去,眼前却是步筠的脸,离得很近。他的脸上布满雨水,发丝被雨水打湿紧紧的黏在面颊,再没了往日里的清雅肃正、遥不可及,平添了几分狼狈。
雁晚杏有些茫然,面前这张俊脸同记忆中那张浓重彩面重合在一起,化为两个模糊的影子。
惨白的唇瓣微微张合,他凑近去听,只得一句沙哑粗粝的低语,似解脱似喟叹,“你终于来了。”
话音落地,雁晚杏那心中撑着的一口气便泄了下去,眼眸重重地闭上,便陷入了昏迷中。
桂花玥浅二人随后赶来,两人伤口严重,动一下便要缓上好久,根本走不快,但是为了自家主子,硬是忍着钻心的疼行走。
在月华,首辅的出行仪仗比之皇帝也不遑多让,因着步筠心急,快众人一步,是以他的侍卫和桂花二人算是同时到了琳琅殿。
黑黝黝一片人影,但是在看见面前这一幕时俱是惊讶地停在原地,再迈不动脚步。
桂花看见步筠怀中抱着的瘦弱身影,吓得心脏都骤停了几分,连忙走过去想要接过自家殿下,却被眼前之人骇住,离了几步远抽泣,“殿下!殿下……”
步筠眼神看过去,冰冷凛冽,仿佛要将人凌迟。桂花见状,下意识地止住了哭声。
他把目光收回又落在了怀中人身上,解下身上披风将她裹在怀里,声音低沉嘶哑,“她在这里多久了?”
桂花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嗓音因为哭得太久变得有些沉闷,“皇后娘娘下令让我家殿下在琳琅殿罚跪,未时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