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夏可可再也看不到同类的景致,可以与当时当日媲美。
太阳在水平线下酝酿了很久。
朦胧的白光,似慢慢扯开的、白纱做的幕布。
绵延的山顶蔓延着一道璀璨的金黄,那是出场前紧促的击急鼓。
然后,轰的一下颜色的巨响。
日出了。
天边是一片辉煌的光芒,如乍射的银瓶碎片,晶莹而锐利,指挥棒落,高亢的交响乐一触即发,天光如神的恩赐,从大地的最末端,海啸般汹涌而来,金涛滚滚,漫过远方的苍茫,漫过青黛的群山,漫过还在沉睡中幸福着或者不幸福的众生,满过他们的脚踝,膝盖,交握的手指。她的纹路,他的掌端。
夏可可转过头,沈灏晨的面容亦沐浴在初升的朝阳里,那是从未有过的明亮与欢欣。
那一层雾消失了。
一直弥漫在沈灏晨眼底眉间的,看不清的雾,在日出山巅的乐声里,忽然消失了。他此时的脸,如一个真正的孩童,青稚而毫无掩饰。
在恢弘的大自然面前。
也许,我们唯一不曾灰飞湮灭的,只剩下那一颗心。
那一颗没有任何伪装,不曾被任何世俗所侵染的心。
爱着你的,心。
夏可可觉得自己真的很煞风景,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哭呢?可是眼泪完全止不住,从依旧噙着笑的脸庞上滚滚而落,流淌满面,却不觉得哀伤。
只是,想流泪。
无论以后还会发生什么。这个男人,也许,无人可以再取代。
因为记忆是永不可改变的,发生过,便会成为永恒。
……
……
……
……
日出后没多久,一辆过路的卡车发现了他们。
他们到底被送到了平果,那是一个小小的、古老的镇。新房子已经在建,老房子还没有完全消失,在平果的卫生局里,医务人员对这两位“车祸遇难者”进行了简单的诊断,沈灏晨的脚严重一点,在脱鞋的时候,才发现整个袜子都已经被血污粘在了皮肤上。非常深的伤口。
只是,一整晚,他甚至不曾为之蹙眉。
夏可可在旁边看得直吸冷气,换做她,大概一定会哇啦啦地叫个不停了。
他总是隐忍。
那巨大的光芒清除的迷雾,也只是,消失了那一瞬而已。
不过,一瞬就够了。
夏可可蹲在一边,看着医生为沈灏晨包扎,看着他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却始终不露出半点痛感的脸,自己倒先疼了起来。
她身上倒是奇迹得没有一点伤痕,连擦伤都没有。
医生都说很神奇。
他一定把她抱得很紧。
等简单地处理完,沈灏晨道了谢,和夏可可一并从卫生站走了出来。
站在青石板的乡镇小道上。看着这座在历史与现代里恍惚的小城,夏可可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对了,她是为了妈妈而来的。
寻找那位叫做广玉兰的女士。
夏可可想去探访一下当地的老人,就是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沈灏晨此时又行走不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