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句脏话，原本还略有异样的心登时平了。
他算是看透这群文人就是故意跟他对着干，昨日的镇国公主不过是个由头，信了他们的自己才是傻子！
眉头紧紧锁起，御笔一挥，他改了之前的决定。
“镇国公主清扫乱党，功劳甚高，念其劳苦功高应于嘉奖，且等西境彻底平静再一同封赏。”
这话中看似说了一同好话，实则一个实际好处没有。
百官们对此多有预料，潦草制止两句，再没有多言。
唯独王敦和杨仆蹙紧眉头。
不对劲，按照刚才的操作，应该会再隆重一些……
任何万无一失的计划都会有失手，这次计划的失手之处在于：
——皇帝没打算明面上给好处，却派太监暗地通知杨知月，可以适当动一动盛家。
言外之意，盛家半解封，可以承担朝堂职务，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宫：“……”
好恶毒的嘉奖！
一场大胜让杨知月的声望在西境抵达顶峰，如果没有旁人插手，顺利收服西境指日可待，偏生要起复盛家……
那可是经营了几十年的老牌家族，镇国公主拿什么争？儿媳妇的身份吗？
说实话，那一个瞬间，他都有直接藏住这份旨意的念头，转念一想如果不能通知到，回头盛家得到消息，必然要对小小姐。
如今平衡的局面肯定要打破，又只能黑着脸将消息传出去。
回到宫内，看到皇帝得意洋洋地炫耀这份计谋多么厉害，许宫绷着脸捧了几句，出门后就让人将坊间的火烧得更大一些。
“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有疾！”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捷报传回去五日之后，中枢的回复到了，平平无奇且暗藏玄机。
听到小太监的消息，在座众人面色无一好看。他们都是杨知月的心腹，于情于理都站在杨知月的利益端口，盛家起复对他们而言，不如噩梦！
权利的游戏，真脏！
王慈第一个变脸色：“鹤山府刚收拢不久，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民心如今在您，盛家一来，这民心该归属哪个？”
一旁的秦宗也脸色微妙：“皇帝这招玩得妙，您若是不从，便是在两家之中扎下根刺；您若是从了，对自身的威望无疑是个打击。”
垂眸望着桌上金灿灿的圣旨，眼珠子黑得过分，杨知月忽然抬头：
“既是陛下的心意，咱们便收下吧。”
这话让众人一愣，王慈更是脱口而出：“您是哪根弦没搭——”
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他悻悻地住口，又特意为自己挽尊道：
“属下劝您三思，这事没那么简单。”
杨知月看着他，充满理解地笑了笑：“别担心，纵然盛家回归，鹤山知府也是你。”
稳定朝堂、稳定盛家、平衡胡汉冲突……一直以来，杨知月都在两方之间盘旋，使用各种手段让天平的两段尽量保持平衡。
她已经习惯这类难题。
皇帝的为难于她而言不过小事一桩，甚至还隐隐满足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替盛家平复。
再忌惮盛家，杨知月也要承认，盛家毫无疑问是个英雄，而英雄不该得到薄待，至少不能死也无名。
老侯爷战死沙场，进不了忠武祠，连尸骨都被草草掩埋。
这种惨剧她接受不了！
不过是区区盛家，她容得下蒙古人、容得下女真人，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