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如何?托孤重臣与太后已是权高于皇帝,如今再加一个受有九锡之礼的大司徒,怕是以后她连傀儡都不如。
元瑾苦笑着令赵忠取了玉玺,双手紧握玉玺,合眸用力地加盖在圣旨锦布上。
一声清脆的玉器碰撞声响发出,阮太后心中舒了一口气,如此也是对阮重有了交代,他应不会再拿她与络尘的那些风流韵事做利箭了。
连着三日大雨瓢泼,洗净了帝都的铅华。
三日后,天朗气清。
层层锦纱铺展轻舞,日光萦纡,照不进宇文绾所睡的木**。锦画伏在床榻,双眸满是担忧地看着仍是毫无生气的宇文绾。三日,已经三日,宇文绾只有鼻息间微弱的气息告知旁人,她还活着。
饭食与汤药,宇文绾皆闭口不饮,身子冰冷得吓人。锦画按萧渃的吩咐,拿洁净的帕子沾了汤药一点点地擦拭宇文绾苍白的唇瓣,又熬了许多汤药为她擦拭身子,才不至于失了元气。
宫中来迎宇文绾入宫的仪仗队伍已候在府外,这已经是第二次来迎。
前几日,宫中的内侍官中给事曾来过一次,因宇文绾身子尚弱,又有皇上的恩宠,便让她休养一日。
谁知,接连瓢泼大雨阻了路,又耽搁了三日。
今日,郑文已来催了多次,锦画仍是不敢强行唤起宇文绾。
大司空府中,赵忠带着前来迎接宇文绾的宫人在前厅堂中饮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却仍是不见丫鬟搀扶宇文绾前来。皇上有令,不可惊扰了绾夫人,赵忠只能一杯杯的品着茶,不敢过多催促。
茶喝多了,嘴巴里全为茶味,竟也辨不出茶味了。瞧着暮色已近,赵忠恐回去晚了,无法交差,便携一干宫人前往琴画楼。
门侧的丫鬟们掀帘迎了赵忠进来,锦画不敢横加阻拦宫中的人,便眸带担忧的退立在赵忠身侧。
赵忠收起拂尘,俯首跪拜下,“奴才见过绾夫人!”身后托着夫人衣冠的宫娥与太监皆俯首跪拜下,高声呼道:“奴才(婢)见过绾夫人!”
赵忠俯首许久,却听不到宇文绾的半点生息,他慢慢抬首,见宇文绾仍是合眸躺于木**一动不动。
他自己起身,行到木床跟侧,弯下身子把临行前元瑾交代给他的话讲了一遍。
“绾夫人聪慧,怎会看不清官宦之间与朝堂的风向。若绾夫人此番抗旨,大司空府的满门该如何安置?宇文大司空即将回帝都,且宇文大司空只有绾夫人这一独女;自古忠孝不能双全,如今皇上给了绾夫人一个双全的法子。绾夫人可思量片刻,切不可让皇上等久了。”
赵忠说完,转身欲带着宫女、太监退下,一声轻呼止住了他的脚步。
“公公且慢。”
赵忠回首,只见宇文绾缓缓起身,云鬓散乱,花颜憔悴。
几日下来,宇文绾身子清瘦不少,更添了一丝娇弱无力,锦画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她靠在锦画的怀中,虚弱道:“请公公容我准备一下,我便随你们进宫。”
赵忠应着“哎”,挥手令一干闲杂宫人退了出去,只留了伺候夫人梳妆的宫女们。
暮色至,迎宇文绾回宫的队伍从大司徒府门前行过。因宇文绾身子尚未复原,皇上圣恩,她所乘是昭仪位分的轿辇,随侍宫人亦是按昭仪份例安排的人数。
阮灵鸢站在府门外,鲜红的指甲在朱红的府门上抓下一道道痕迹。她眸中火苗肆意燃烧着宇文绾所乘的轿辇,大有燎原之势。金氏来到她身侧,队伍已经离大司徒府很远。
金氏执起阮灵鸢的手,愤恨道:“鸢儿,母亲如今只有你这一个依靠了。我们的依靠,你的哥哥已经倒下。你一定要为母亲争气,记住,对那些与你争宠的人,不可心慈手软。母亲若不是当年手软,没有绝了罗姬那个贱人。今日,她就不会这般在府上得意。”
阮灵鸢眸子盯着已成零星一点的宫人队伍,蛾眉紧紧蹙起,“母亲放心!女儿不会输给宇文绾的!”
她想起了那日与她柔情对视的少年天子,一身明黄衣袍、英气十足。心中暗暗发誓,这样俊朗多情的君王,是她阮灵鸢的夫君,便只能是她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