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入空中消失不见，呢喃细语，宛若悄然渗入泥泞里的春雨。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他整个人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床边，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搭在了膝盖上，大概是喝了酒以后觉得难受，把脸都埋进了手臂里。
这么些天来，他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见过一次面，像是两条靠得很近却从不相交的平行线，永远没有相遇的那一天。
窗外风声夹杂着雨声，甚是喧嚣，漆明月躺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听见他细微的呼吸声，咫尺之间，却仿佛相隔千里。
喜欢，她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两个字，什么喜欢，空无一人的房间他也能演得如此起劲吗。
杜家和凌家同时在手，她这个昔日敌人也成为了他的笼中鸟，阶下囚，竟然还能说出喜欢二字，真可笑。
“嗤。”
这么一想，她也确实是笑了出来，在这黑暗里，显得突兀又怪异。
“凌御，你喝醉了还真是会胡言乱语。”
少女嗓音清软，大概是许久没说话，还夹杂着一点哑意，像雨滴落在湖面的定格。
凌御没动，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听见她的话，也只是低低地笑了起来，收起了刚刚那副孤独无助的模样，换上了惯有的冷漠和疏远。
“我就是醉得厉害，才会跑来你跟前，摇尾乞怜。”他把脸埋了起来，声音细细碎碎的，听不真切，任谁能想到这是在外向来雷厉风行，冷漠孤高，以一己之力推动改革，扫清障碍的凌氏集团总裁。
“那你乞的是什么？”
“我手上的股份？”
“我背后的人脉？”
她每说一句话，凌御的手就攥紧一分，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眼角泛着些许红。
“还是，你想要我这颗心？”
他手一颤，薄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想要我在这个精致的牢笼里陷落，然后再高高在上地看我的笑话吗？”
“凌御，我没什么怕的。”
“你靠着联姻控制了杜氏集团，我没有怨你。”
“你把我放在这里，限制自由，我没有怨你。”
她顿了顿，右手抚上自己的眼角，动作很慢，语气也淡淡的，只是手指却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哪怕是瞎了，我也没怕过。”
窗外树影摇曳，房间里漆黑又寂静，像深渊开出的口子，最后也是唯一的通道。
“我没有这么想过。”
凌御闭了闭眼，语气带着点艰涩，眼神也晦暗不明，她总是这样，轻轻的几句话就能让他鲜血淋漓，缴械投降。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杜家，也没有想过限制你的自由，我比谁都希望你的眼睛能好起来。”
这几年，他看着她和温许亲密无间，有嫉妒，有不甘，但却从来没有半分靠近和毁灭的冲动。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宁愿和她做陌路人，那样至少还能远远看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字字讥讽，句句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