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骂骂咧咧,完全没有当年校园里的温温软软的样子,荏依记得,以前的温言最是好说话,不论跟谁都是一副笑意盈盈地样子,如今…荏依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怎么也没办法跟她认识的温言联系起来。
温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火苗晃动间,一阵烟雾袅袅升起,荏依呛得咳嗽了几声。
温言笑了笑,“对不起,不是什么好烟,可能有些呛。”
“温言,医院里不能吸烟。”荏依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再刺激到她的情绪。
温言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捻灭烟头,然后小心地再把剩下的半根塞回烟盒里。
“我没有钱了,你不懂,像我们这种底层的人,钱就是命,没有钱也就没命了,”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一个瘦弱的男人浑身插满了管子,浑身一动不动,只有仪器上闪动的数字还证明他活着。
“像他这样,呼吸机一天就要几千块,住院住不起了,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我能给他做手术已经仁至义尽了,别的,我承受不起。”
温言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眼神里又心疼又无奈,这一刻,荏依才觉得她还是曾经那个女孩,善良温柔。
“你想听听故事吗?”温言盯着里面的人,表情空洞,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八年前,我因为高考失利被所有人指责,我爸妈几乎是用尽了家里的积蓄才能供我读完高中,我拼尽了所有努力,希望最后能有一个好结果,可是,终究被你和傅年摧毁了,你不知道,青春期的女孩,爱情就像生命,那时候,没有了爱情,我根本接受不了,现在想想真傻,什么能比自己的人生更重要呢?”
“可是太晚了,我还没缓过精神来就参加了高考,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出分数的那天晚上,我几乎哭了一整夜,第二天想要去自杀,被我妈妈发现我喝了药,拉去医院洗胃。”
“你洗过胃吗?那感觉一辈子也忘不了。痛,痛得麻木了,伴随着药劲,一直烧到我的喉咙,我折腾了一天,总算熬了过来,那次,我就感受到了死亡是什么感觉,我离它好近,一只脚已经踏进去又被拽回来。”
“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后来我不甘心,我想复读,但是我爸妈再也拿不出钱来,所以,我认了命,去上了一个二本,在那碰到了这个男人,他虽然是个孤儿,可是他不嫌弃我,不嫌弃我的家庭,不嫌弃我的学历,不嫌弃我的所有,一开始他还装富二代来着,”温言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不自觉笑出来,笑容那么灿烂,仿佛黑夜里突然盛开了一朵玫瑰。
“后来被我知道了真相,我反而更踏实了,富二代,我根本配不上,这样普普通通的他,才让我觉得真实,我跟他在一起五年,各自奋斗,他工作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经常加班熬夜,他身体不出问题才怪!”
荏依看着眼前这个坚强的小小身影,心里一阵痛楚,想要安慰她,却又觉得什么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最后她小心地开口,“温言,我这里有几万块,你拿着先用。”
没想到温言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了,没有了他,我也就没什么负担,不用你施舍。”
荏依弱弱地回应,“我不是施舍…我想帮你。”
温言略略讽刺地说,“不用了,咱们也算不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