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既明望着谢苌楚，思索半晌，也想不出一词半句来宽慰谢苌楚，只能对着地面上深黑的石子瞪眼，一时倒安静了不少。
谢苌楚想，她日后万不可将芜人牵扯进这些晦暗的事情中，那些充满了仇恨的事情，那些心机利益之谋，她自己来。
莫既明迎着微光望见谢苌楚有些决绝的眼神，下意识地皱眉问道：“谢小姐这是决定了什么？”
谢苌楚望着莫既明还带着未经尘事的硬朗轮廓，声音越发变得柔软：“一些小事，你不用担心。”
这样的语气反倒叫莫既明心中有些不畅，他直勾勾地望着谢苌楚，笑容是说不出的邪气，嗓音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谢三小姐！我年龄比你大，按道理你还可以称我一声哥哥，怎么跟一个老妈子一样？”
谢苌楚愣了愣，才带着许些歉意望着莫既明，“抱歉……”
莫既明赶紧截断了谢苌楚的话，“停停停，”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恶狠狠地放话道：“我知道谢三小姐知书识礼，又聪慧又讲究礼仪，但是请不要把那些待客之礼放在我身上，我还真受不了。”
谢苌楚有些晃神，勉强点了点头，莫既明见此，也舒了口气，转头嬉笑道：“谢三小姐，记得你答应我的东西吗？”
谢苌楚轻笑一声，“记得，正好今夜无月，时辰也尚早，那你随我寻酒便是。”
莫既明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盏提灯，小心翼翼地点亮了，才随着谢苌楚的脚步走出了这厢房，走到厢房背后的一片小竹林里，提起灯张望道：“来这里做什么？”
谢苌楚转回身，趁着朦胧微弱的灯光，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莫既明的身影，举手投足间尽是纨绔子弟的顽劣乖张，却又带着那些纨绔子弟没有的执着与犀利。
谢苌楚知晓莫既明的武功肯定不差，随手指了指林中的一根细竹，说道：“从第六节的中间断开。”
莫既明有些狐疑地望了望谢苌楚，还是乖乖地走近那根细竹，抬起手，手腕微微翻转，那根细竹的中部便被准确无误地断开。
莫既明的手上沾了许些水露，他凑近嗅了嗅，清列的酒香便充满了他的鼻腔，莫既明有些欣喜地望断开的竹节中望去，里面有着清汪汪的酒水，又将竹节斩断，爽快地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一股清新香醇之味涌入唇齿之间。
齿尖都还残存着酒香，莫既明颇为受用地眯起了眼，笑望着谢苌楚，“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酒？”说着，莫既明又断开了一节竹，里面正巧也有些竹酒，他随手递给谢苌楚，谢苌楚也没有推脱，望着手中的竹酒发愣。
“为什么这其中会有酒？”莫既明又问了一次。
“来的时候就曾见过这片竹林郁郁蓊蓊，应当是长了好些年生了，以前我曾听说有农人将酒浆灌入嫩竹竹腔之中，随着竹子生长，酒慢慢就会变成带着竹子清香的竹酒，何况东辞寺附近尽是耕田农人，若是有贪香的，便往竹腔里灌些普通的小酒就是，喝起来也全然不必宫宴琼浆差。”
“你喝过宫宴上的酒？”莫既明突然抬头，唇瓣因沾了酒水而有些亮亮的，他伸出小舌舔了舔自己的嘴，一副未尽兴的模样。
谢苌楚挑眉一笑，并不做解释，掩面品了品手中的竹酒，莫既明也只当口头说笑，转眼又兴致勃勃地问道：“这林中如此之多的竹子，你怎知道那棵是灌了酒的？”
“你看这个竹子生得比旁边竹子矮上几分，竹节颜色也尚浅，我便猜测里面是灌了竹酒的。”
莫既明这才点点头，环顾四周，同时嘴上毫不含糊地夸赞道：“谢三小姐真是见多识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