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醒来的时候,昨夜细雨早已停息,甚至有如许繁星点点于天际。
东方隐约泛起了浅浅的鱼肚白,清亮的月光透过木窗投射下斑驳的光影。沈沛迷茫地睁开了眼,一下子从**惊坐起来。
墨阁依然是昨夜凌乱的模样,可是,可是,卫骊人呢?
昨夜,失血过多的卫骊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在昏迷前,卫骊嘱咐此事万不可让常青知晓,于是沈沛只好吃力地将他一步一步扶上床。
这个时候他的白衫早已染为了明艳的红衣,有些创口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涌着鲜血。一张俊颜却是苍白的几近透明,泛着失血过多的青色。
血再这样流下去,是会死的吧?
沈沛咬着唇,将呜咽死死地压抑在喉咙里,将卫骊几乎与身体黏在一起的血衣一点一点地剥了下来。
触目惊心。
天下人都道,卫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下,权势滔天,侯府世子卫骊更是出类拔萃,天下无出其右。
可是,在卫骊堪称羊脂白玉的手臂上却大大小小地横陈着许多细碎的伤疤,有的是新近添上的,有的却是陈年旧伤,结着厚厚的茧,密密麻麻地遍布在整条手臂上,竟无一处是好肉。
沈沛的哭声在也压抑不住,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背上。
难以抑制的悲怆深深地在心头笼罩,在那一刻,沈沛很想把卫骊拉起来,好好地问问他。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你明明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什么会出了这么多苦。在你看似不染纤尘的外表下,究竟藏匿了多少难以言说的苦楚?
可是她只有抹去眼泪,细细地擦去卫骊身上的血迹,为他处理好身上的伤口。这个过程中,卫骊始终紧皱着眉头,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傻,真是太傻了。”
沈沛的指尖微微颤抖地抚过卫骊右肩上那个深深的伤口,忍不住轻轻骂了一句,眼泪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世人不是说卫骊公子聪明绝世吗?怎么会做这样吃亏的买卖?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就算要拿去也是理所应当,怎么会那么傻,往自己身上一刀呢?”
沈沛为卫骊做好最后的处理,俯在床边看着卫骊苍白的睡颜,浅浅一笑。
“你问我怕不怕你,我怎么会怕呢?因为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墨阁长年累月都燃着浓重的龙涎香,此时却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药草气息。沈沛攥紧手里卫骊的一角衣袖,舍不得闭上眼,意识却慢慢沉了下来。
好累啊,要是能一直这样安心地睡下去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再睁开眼,自己安安稳稳定地躺在了**,卫骊却不见了踪影。
沈沛并不质疑卫府的防范能力,她也相信这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伤到卫骊。可是人偏偏却不在了。
沈沛一颗心平白慌了起来。
卫骊忌惮常青知晓他的伤势,是断然不会出去让常青看见的。可是他伤的那样重,究竟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