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临走前魏元昭才想起有一事要交代。
他提起容妃送给傅丛云的生辰礼,也让她得以顺便也确认了一下,那两本古籍的确是在宋止微的授意下送来的。
魏元昭有些无奈道:“原本是打算在书中留些话,传给你消息,但我料想你也不会翻开来瞧,正巧赶上你生辰,我定是要亲自来一趟的,便直接由我告知你,更安全些。”
他一边从怀中摸出个平安符来,仔细地系在傅丛云腰间,一边道:“明日约莫入夜的时候,殿下派了一波人去太极宫刺杀。”
见傅丛云抬头看他,又安抚一笑:“只是做做样子,放几只冷箭而已。到时候你听见什么风声,也千万离太极宫远些,否则难免出了什么意外,受伤了可怎么办。”
傅丛云心道,宋止微定然不是这样的打算。
阿昭总是想着保护她,不让她涉事太深,是以瞒着她许多事,凡事都要她避让。
可她这次既知道了,定然是要去太极宫的。
傅丛云却没将心中的想法诉之于口,手指抚上腰间的平安符,只是问道:“是送我的生辰礼吗?”
魏元昭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点点头。
这是他前些日子下江南,去了金陵城外的寒山寺,三步一叩求来的平安符。
他一字一顿,神情极为认真道:“我佛在上,愿保佑阿瓷岁岁平安,无灾无难。”
因果絮絮,悲郁苦楚,万勿加诸她身。
若得成全,涕零万分。
·
魏元昭走后,傅丛云辗转难眠。
她近来时常想,萧戚若是有朝一日得知,她已经知晓当初进宫的内情,又绞尽脑汁地想要离开,该是何反应。
除此之外,她与宋止微联手,无异于是要将萧戚置于死地,他又该作何感想?
她与阿昭,与萧戚,甚至与王承隽,究竟怎么便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久久无果,迷茫中沉沉睡去。
翌日,因着魏元昭只提到了入夜时分,宋止微会派人动手,可确切的时间却难以摸准,傅丛云打算用过午膳后便去太极宫,总不会错过了去。
到太极宫的路上,瞧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傅丛云看着珍妃迎面走来,似乎是从太极宫的方向过来的,一时心中有些诧异。
离得近了才瞧出她面色苍白,衣裳首饰依旧极尽华丽,却已没了那股嚣张霸道的气焰,眼神有些空洞。
傅丛云想起宋止微曾与她说过的话。
——珍妃早在闺中之时,便心悦魏元昭。
她忽地觉得王靖岚可怜。
承宛姐姐还在时,是人人称道艳羡的名门贵女之典范,又是钦定的太子妃,而王靖岚这个嫡次女广为人知的似乎只有娇纵的名声。
后来她作为王氏子女,不得不入宫为妃,断了对魏元昭的痴心妄想,却在萧戚面前也得不到一丝怜爱。她今时今日所拥有的,只是因为琅琊王氏这个名头罢了。
无论是王敬川,萧戚,或是宋止微,对她都是利用。
王靖岚那样高傲的人,却好像从来没得到过完整的爱。
许是傅丛云目光中流露的同情和怜悯太过明显,珍妃显而易见地有些恼怒,她停下来,看着傅丛云和她擦肩而过,而后转身,语气中的恶意怎么掩也掩不住。
“少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你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傅丛云脚步未停,继续往太极宫去。
她的下场如何,还轮不到珍妃来决定。
傅丛云到了太极宫,也没急着进御书房,反而在门外停住了。
正巧陈守在外面守着,瞧见她来了,含着笑上前同她行礼。
傅丛云便直接问道:“方才来的路上瞧见了珍妃,可是来见陛下了?”
陈守回想片刻,回道:“娘娘莫不是看错了,今日奴才不曾见着珍妃娘娘。但王大人确实在御书房中。”
她这便有些想不通,只是瞧珍妃现今的模样,似乎过得也不大好,想了想还是作罢。
傅丛云脚步一转,与陈守道:“我既来了太极宫,合该同陛下请安的。但既然王大人在,想必也不方便我进去,还请公公代为转告,我在偏殿侯着陛下。”
陈守应是,看着她进了偏殿,才转身推门进了御书房。
他并未顾及王承隽在场,声音不大不小地道:“陛下,贵妃娘娘来了,此时正在偏殿。”
萧戚手中一顿,撂下朱笔:“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随即便要起身往偏殿去。
王承隽神色微微一动。
在萧戚起身后,他也随之站起,宽袖轻摆,不小心将桌案上摞积的几本奏折扫落,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