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丛云歪着头,轻轻地说:“他是前朝皇太孙,你跟随他,就是要谋逆。曲江魏氏世代忠诚,非昏君暴桀不得违逆,你这样做,舅舅和舅母知道吗?”
魏元昭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从前在复江侯府时那样。
停云苑四季常青,那时候傅丛云总是喜欢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或是弹琴,或是懒懒地睡上一觉,魏元昭总是会陪着她,温柔而又纵容。
魏元昭此时依旧是把她当做那个需要保护和宠爱的小姑娘,他想了想道:“若我说是,你定是既开心又不开心。可并不全是因为这个。”
他慢慢道:“阿瓷,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排第一位的。我愿意为了你把江山置于脑后,或是颠覆这个王朝,什么家训风骨,世人笑骂,我都不在乎。但是我并没有撼动江山的能力,现在甚至连接你出宫这样的事都办不到。”
“我想过很多办法,让你远走高飞,高枕无忧,可我都不能全身而退,甚至还会连累你我的家人。我不会让你好不容易出了宫,又留下你孤身一人。恰巧这个时候,宋止微出现了。”
傅丛云想起那晚,魏元昭夜里出现在思漪宫,神色认真地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她明白,宋止微只是砝码,而他心里的天平永远偏向她。
魏元昭冷笑一声,语气嘲讽道:“萧戚看似是个明君,勤政爱民,在王承隽的支持下发布了不少改革新政,实则全是空壳子。拨下去的款项一层一层地被贪污,最后能真正落在造福百姓身上的所剩无几。他不可能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仍然一意孤行地去下达这样的旨意,只是为了做些表面功夫而已,实则不过是个昏庸、自傲、固执、冷漠的皇帝罢了。”
从前他不会和傅丛云讲这些话。魏元昭只想傅丛云能在他,或是复江侯府,或是曲阳王府的保护下,能够一直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地生活。
所有的刀剑无眼,暗潮汹涌,都不要沾她半分。
可现如今既已经将她卷进来,他也要为傅丛云讲清利弊,让她不至于迷失在权利斗争的云谲波诡中。
傅丛云靠在魏元昭身上,始终静静地听他说话。
魏元昭目光清澈明亮,接着道:“宋止微和萧戚不一样。虽然前朝的最后一任皇帝算不上明君,沉溺美色,荒废朝政,可江山并非不稳固。反倒是先帝继位后,边疆总是动乱,短短十余年,我父亲镇压西疆便已有数次。我并非指责先帝,只是西疆乃是前朝旧部,如今仍是宋止微的死忠手下。”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听在傅丛云耳中,却犹如投下一道惊雷。
她记得舅母,也就是魏元昭的阿娘,当朝的大长公主,在前年西疆那一战中被西疆之人下了毒,昏迷许久未醒。
而也是在那一年,先帝重病。
如此想来,舅母和先帝的病症,竟是一模一样!
魏元昭点头,看见傅丛云眼中的震惊,肯定了她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