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丛云的目光从萧戚脸上挪开，在冷宫破旧的牌匾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垂下眼帘缓缓摇了摇头，顿了顿后又点头。
她实在是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她当年的确来过冷宫，却不曾见过什么侍卫，更别提救下萧戚了。十二年前，傅丛云不过五岁，那样小的年纪还记不住什么事，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着第一次在宫中遇着萧戚，他问的问题颇为奇怪，傅丛云回府后特意去问了嬷嬷才知晓。
时至今日，萧戚甚至夜里将她带出来到冷宫门外，想必这件事一定对他极为重要，傅丛云也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或许今日便可揭开她一直以来的困惑。
她抿了抿唇，忽然不想告诉萧戚自己记不清了，而是问道：“陛下怎么知道是臣妾救了你？”
萧戚笑了笑，认真道：“当时我被那个侍卫压在身下，你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宫门外，挣扎的时候我一眼便瞧见你了，只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便不在冷宫了。”
他又道：“后来我问了很多人，找了你很久。”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傅丛云身上，神色专注，声音温柔，傅丛云有一瞬间竟也觉得心中一动，可随即又沉下去。
她想问，陛下心悦臣妾，便是因为当初救了你吗？
可傅丛云说不出口。听萧戚所说，她当时在宫门外，况且年纪又小，就算瞧见侍卫压着他也不懂是在做什么，兴许只是恰巧路过罢了。因着她离席太久，有宫人来寻，吸引了旁人注意，那侍卫的犯上行径才被发现。如此，又怎能算是她救了萧戚呢？
魏元昭虽回了盛京，可她也知晓阿昭孤身一人回京定是举步维艰，又怎能再连累他。如今她身在宫中，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萧戚给的，他是傅丛云唯一的依仗。傅丛云不敢在这件事上说错一句话。
萧戚对她好是真的，甚至称得上是纵容。可傅丛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他是真的心悦自己，表面上周旋，实则始终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殊不知萧戚心中亦是小心翼翼，生怕得到了她，又失去她。
在他看来，若是那天傅丛云不曾到冷宫外，这偌大的皇宫便不会有人知晓，一个幼小不受宠的皇子被侍卫凌虐，他也许会死在那年中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继承皇位。他知道傅丛云兴许只是路过，可仍觉得是她救了自己。
夜色已深，傅丛云和萧戚站在冷宫门外，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陈守和玉簪玉骨二人站在稍远些的地方，不去打扰他们二人。陈守手里提着一盏宫灯，便始终低头看着它落在地上的影子。
四周分外安静，萧戚却再未感受到当年在冷宫时的孤寂，心中的执念忽然轻轻散去。一股挟着凉意的夜风吹过，他笑了一下，抬手将傅丛云拥在怀中，带着她往回到思漪宫的方向走去。
她记不记得已经不重要了。
因果注定，前缘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