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隽固然身份尊贵,便是他不做丞相,也有无数人想要高攀的,哪怕是做妾。
可傅丛云不一样,她并不比王承隽差什么,若不是早有婚约,便是说与王承隽做正妻也万万无人敢说配不上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曾经的天之骄女不光要委身为妾,还要被说上一句高攀,无异于将傅丛云的骄傲折断,扔在地上肆意踩踏。
傅丛云本该感到屈辱恼怒的,可她只是轻轻拍着魏蔷的后背,抬头面无表情地道:“我已有婚约。”
言下之意,竟是不曾拒绝。
魏蔷咳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沁出泪来,紧紧抓着傅丛云的手臂,无声摇头。傅丛云只当做看不见。
傅况见状,笑得愈发开怀,见魏蔷十分抗拒,索性劝说起傅丛云。他捋了捋稀疏的胡须,道:“这倒不必担心,如今你那婚约不过有名无实罢了。曲阳王世子去了南地,环境恶劣不提,还听说经常有人横尸街头。他这辈子还能回京城便是走运,若是不走运……那便不好说了。”
傅丛云掩在袖中的手掌慢慢攥紧,指甲陷进掌心,泛起青白。她分明痛得很,却看着傅况,应道:“好。我去嫁。”
魏蔷抓着她的手臂一僵,傅丛云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去嫁。”
傅况大笑着喊了三声好,让傅丛云准备待嫁,随后便不再管她二人,抬步出了这偏僻的小院。
过了会儿,白嬷嬷和玉簪玉骨都被放了回来。她们原就一直在屋外的,只是被人拘着,捂了唇舌,能清楚地听见屋内的一言一语却什么也说不出。
见了傅丛云,三人的眼泪如水流不竭一半淌下,或站或跪地围在两人身旁。
玉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道:“小姐…小姐怎么能去给人做妾?他未免欺人太甚。”
玉骨默默掉泪,虽什么也没说,却难得未阻止玉簪这番近乎天真的话。
若是平时,见着玉簪这般哭起来,傅丛云定是要打趣一番再好生安慰的,可现下她实在没那个心思,只感觉力气一丝丝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
她对魏蔷勾出一个勉强的笑,贴着榻沿慢慢滑落,跪坐在地上。
·
傅丛云与魏蔷在偏院住了几日,傅况倒是不曾刻意为难她们,吃喝都不曾短了,只是不许她们出去。
其间他那夫人来过一趟,说是让傅丛云自己绣个盖头或是手帕,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尽快将她嫁到丞相府去。
傅丛云淡淡回了句:“一个妾罢了,用不上这些。”
侯夫人被她不轻不重地顶了一句,面色不虞,想要就着做妾奚落上几句,却又觉着傅丛云那句话已然是不在乎,憋得脸色发红,也不知该骂什么,便甩甩袖子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傅丛云被傅况唤去,不由分说地便叫侍女上来为她梳妆换了衣裳,塞进了马车。
她任凭摆弄,连去哪也不问。
傅况却不怀好意地解释了一句:“嫁过去之前,也教你和未来夫君见上一面。”
马车摇晃,傅丛云端端坐着,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