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萧戚身份与从前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他是谁，他对傅丛云的心思从未变过。
他始终关注着傅丛云，从一个不被人在意的皇子，到如今的九五之尊。他知道魏元昭离开盛京后傅丛云便始终颓靡不振，闭门不出，也知道复江侯去世给她很大打击，却并非像她所想那般积劳成疾因病故去，而是王氏动了手段，人人称赞温润如玉的王承隽也并非表面那样光风霁月、磊落光明。
萧戚不能否认这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傅丛云伤心固然令他心疼，可萧戚却在心疼之外生出些诡异的痛快和隐秘的高兴，仿佛毒蛇终于显露出靡丽外表下的真实面目，分成两半的尖舌含着剧毒，发出嘶嘶的声音，是找到猎物的愉悦。
有时候萧戚甚至希望傅丛云变得可怜一点，现在这样也好，或是更可怜一点。复江侯之女的身份固然高贵，萧戚也能瞧出她那时候是真正的无忧无虑，可唯有一点不好——两人的差距太大了。萧戚那时只能偶尔远远地看她一眼，第一次正式见面时也只敢问上一句“你记得十年前在冷宫救过的人吗”，他没有接近她的借口，傅丛云便一直高高在上，停留在他的神坛上。
幸而今非昔比，她跌落神坛，萧戚才能触碰到她，将她带到自己身边，让她只能依靠自己。
这一切不过都是源于爱，萧戚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有多卑劣。
他独自在御书房坐了半晌，夜色愈发浓稠，陈守提着盏六角琉璃宫灯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走到萧戚身旁，轻轻地将琉璃灯放下。
陈守道：“陛下，夜深了。”
萧戚对他的到来并无意外，也未感到不满，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没有宫灯照着的地方什么也看不清。他起身，打开身后书架角落的暗格，仔细地将手中的密报平展开，放进去。
暗格里已经叠了厚厚的一沓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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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与太极宫相距并不算远，已是后半夜，萧戚便想着走回寝殿，不必再麻烦宫人抬来御辇。陈守手持着六角琉璃宫灯跟在他身旁照着路，还要小心不踩到他藏青色的衣角。
宫道上很静，只有两人踩在青石砖上的声音。
萧戚忽地开口道：“复江侯似乎还有一个弟弟，挑个好日子拟个旨，召回京继承爵位吧。”
陈守低低地应了。从萧戚将他从青楼赎出来起，他自宫以证忠诚，之后便一直是萧戚的心腹。曾经青涩懵懂的幼童，如今也长成了俊秀的青年模样，足够圆滑，在御前同心肠曲折的大臣们打交道。他自然也知晓萧戚话里的意思。
对于傅家小姐，他向来势在必得。
萧戚得到回复，闭了闭眼，轻轻笑了一声。
他已经等待了太久，也准备了太久。一切都很顺利，只差那个人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了。
与之相反，崇祯却不顺极了。
一切的变故，都源于那个骄纵的华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