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仿佛诸事不顺。
傅丛云站在长亭游廊上时,心中这般想。
大军开拨,列成长长的队伍沿着盛京城外的官道缓行。
只是这次没有陛下亲临,亦无文武百官相送。甚至为了避嫌,连复江侯都未曾前来送王军一程。
京城众人皆知,今日是曲阳王军前往南地边疆的日子,是以长亭处人迹比往日更加稀少,只有傅丛云带着玉骨孤零零地站在游廊上,静默目送。
银白的铠甲和宣红的旗帜交映成一片光,显得天空愈发灰暗。队伍那样长,而人又那样多,傅丛云早已看不见队首,也望不见队尾。她不知道魏元昭会在哪里,冷光一片,她亦找寻不见。
暮春三月,今日的风格外冷。
此后她消沉了段日子,南地比之西疆还要远些,不知他们何时能到,也迟迟未有消息传回盛京。
听闻皇后娘娘经此一事后身子骨弱了许多,后宫诸事分了大半出去,总是在长春宫中闭门不出。萧灵妩的公主府外仍旧戒备森严,陛下却好似遗忘了她,不曾提起,却也不曾放她回宫,众人便更漠然,无人为她说上几句话。
直至四月初七那日,七皇子大婚。
陛下在当日颁发圣旨,向天下人宣告册萧戚为王爷,封号定为承,成山的聘礼一箱一箱地自宫门抬出,绕了半个盛京城,红装逶迤地进了李府。
李宥仪的父亲也在短短几月内连升几级,如今官至三品。她不仅是高官之女,甫一嫁给萧戚便是王妃,比之皇子妃不知好上多少,一时间京城中的女子纷纷羡慕不已。
锣鼓敲打,礼乐齐鸣,满城都萦绕着热闹非凡,从街头传到深深的巷尾,隔着几道高墙传进傅丛云耳中
声音实在太过嘈杂,傅丛云漠然抬头往窗外看了看,轻轻地唤来侍女,叫她把窗子关上,复又低下头去,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上,手中攥着一块湿绢布,抬手为复江侯细细地擦拭了一下额角。
皇子大婚,侯府原不该有人缺席的。可阿爹最近不知怎了,总是莫名地昏倒。一开始只是偶尔的恍惚,后来是昏迷半刻,时间越来越长,现下已是昏迷了半日有余,还不曾醒过来。
魏蔷独自携了帖子到新建成的承王府赴宴,留了傅丛云在府中照料傅澄。
她心中担忧,亦是焦急,却无可奈何。静坐了会儿,起身悄然走到院子里去,玉簪正坐在石桌旁分拣着药材,见傅丛云过来便停了手中的活计,轻轻唤了句小姐。
玉簪看着傅丛云不过短短一月,却眼见地消瘦下来,也不常笑了,眼中的神采也黯淡下去。
可自从华容公主失宠,曲阳王和世子驻守边地,复江侯府也渐渐失势了。先是陛下收了侯爷的兵权,又撤了他的职位,王氏那位年轻嫡子彻底接手了父亲的位子,独自建了丞相府邸,越发得了陛下重用,也与七皇子,如今该唤做承王,走得越来越近。
复江侯府不过也只剩下个爵位的空壳子,实则再无人问津。
如此近乎是天差地别的变故,小姐不过十七岁的年纪,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