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
当马车吱呀驶离矿区时，那几个干净而健康，腰里别着刀和匕首的人又凑了过来。
安文愁眉苦脸地应着：“嗯。”
看着这几张愁云密布的面孔，为首者乐了。
“一件也没卖出去？”
“嗯。”
“小老板你的本事也不行啊。倒是这个赶车兄弟的吆喝挺有意思。”
“嗯。”
安文不断点头，一副有气无力，没心情与任何人说话的架势。
对方不住地笑，一个说：“可惜你们的衣服和布料太差，否则让这兄弟到城里按着先前的说词吆喝一天，说不定也能卖出去。”
“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回事？”为首者指了指坐在车里的高家兄妹。
小姑娘还在发着烧，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少年则有些紧张，悄悄握紧了拳头。
安文皱着眉头下了车，来到为首者近前，摸出几枚金币塞进对方手里。
“总不能白来一趟，真的把本也赔进去吧。”他低声说。
为首者怔了怔，随即会心一笑：“小老板很有生意头脑嘛！”
他打量两兄妹，点了点头：“脏了些，但洗干净了再打扮一下……”
一笑后压低声音说：“那些有特殊口味的贵族，怕能出不少钱呢！所以这些有点拿不出手吧？”
他将手里的金币掂了掂。
安文一脸沉重，叹了口气：“当帮个忙吧，这批衣药已经彻底砸在手里，我们这次已经赔得太多了。”他再次压低声音：“大哥，这两件货年纪小，干不了什么重活儿，留着对矿上也没什么用。如果真有销路……我们会常来，到时少不了大哥的好处。”
说着，又往为首者手里塞了几枚金币。
为首者笑了笑：“下次再来，我可得要分成了。”
“这个自然。真成了生意，哪敢不算您一份？”安文跟着笑了笑，笑得很勉强，一副被敲诈后心有不甘又无法可想的小生意人模样。
“走吧。”为首者挥了挥手。
车子向前而去，渐渐离矿区越来越远。高冬天望着远去的矿区，握紧的拳头终于慢慢松开。
终于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充满腐败与死亡气息，永远见不到光明，没有未来的泥潭。
未来的路会如何，他不敢乱想，但他知道怎样也会比留在这里要好。低头看了看昏沉睡着的妹妹，少年脸上露出了笑容。
“总会更好。”他低声嘀咕着。
离开矿区两里后，路上出现了几个身影。为首者双臂环抱胸前，面无表情，一派高手风范。修缺警惕地勒住了马，安文跳下车，向几人鞠了个躬。
“各位，有什么事吗？”他问。
“兄弟们手头紧。”为首者说，“方便的话，打赏几个吧。”
声音有些耳熟，令安文想起了两天前那个夜里的重甲武士。
他握紧了拳头，一脸忿忿。
演技派——如果乔法雷在场，一定会如此夸赞。
“表哥！”他沉声说。“这就看你的了。”
“好说。”修缺嘿嘿地笑着，带着一脸傲色跳下了车，从座位下边抽出了一把普通的长剑。剑身铁质一般，剑锋也并不算锋利，一看就是普通铁匠铺里的便宜货。
“兄弟，都在道上走，不要彼此为难吧？”修缺呲牙咧嘴地往前走，手里的剑不断转着剑花。
“练过？”为首者问。
“不多，十几年而已。”修缺得意冷笑，“我们这趟生意赔得不轻，本就一肚子气。别逼我们。”
“你们肚子里至少还有气。”为首者说，“我和兄弟们肚子却叫了大半天了。”
他一点头，身后五个手下拎起铁棍，慢慢走向修缺，将他围了起来。
“真动手？”修缺皱眉，神色隐约有点慌张。
为首者笑了笑，厉喝一声：“打！”
乱棍如雨而落，修缺初时还能有板有眼地以剑招还击，但背后挨了一棍子后，立刻就溃不成军，勉强着挥出两道还算像样的剑光后，被打倒在地，抱着头惨叫不止。
“各位，各位！”安文一脸惊恐，急忙摆手：“手下留情！我们出钱，我们出钱！”
“早这样多好？”一个持棍者又踢了修缺一脚，吐了口唾沫。
安文将一个钱袋直接丢了过去，一人拿起交给为首者。为首者接过钱袋打开看了看，见里面金银铜锡币一应俱全，微微一笑：“滚吧。”
安文跑过去，扶起头破血流一身瘀青的修缺，狼狈逃回车上，扶着修缺坐好后，亲自持鞭打马，向远方而去。车上的妇人惊恐低头躲避，似是生怕被强盗看中，再劫个色。
为首者扫了她一眼，冷冷一笑，目光中满是不屑，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们让开了一条路，任马车一路烟尘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