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比心,安文知道多多的家人现在一定比胡瓦还急,于是将万德交给了众人,叮嘱一定看管好后,抱着熊多多过河而行。
家在何处熊多多虽然说不清楚,但闭着眼睛却也能走到。只是丢了两只羊令小姑娘闷闷不乐,一路琢磨着父母会怎么处罚自己,越琢磨越觉得可怕,最后小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看的安文好心疼。
“你能回去,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安文说。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可是羊丢了。没有羊就没有奶,没有奶,就没有钱了!”
她啊啊啊地哭着,哭声在寂静的林子里回**,传出老远。
安文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帮你再买两只羊好不好?”
“不好,不是我家的羊。”小姑娘边擦眼泪边说。
但总归是有了希望,所以哭声倒比方才小了许多。安文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给你变戏法看好不好?”
“戏法?”小姑娘瞪大眼睛。
安文放下她,慢慢将一身铠甲脱了下来,小心地堆在一起。
手腕上的铁片撞击,热导线阵启动,引发他掌心的伤痕生成力量。应该是属于某种奇妙空间力量的电流在他身上涌动,推掌,某种力场覆盖住铠甲,铠甲就消失了。
“不见啦?”小姑娘眼睛瞪得更大,跑到空地上左找右找,找不到铠甲的踪迹。
“有趣吗?”安文笑问。
“好厉害!”小姑娘拍着手叫好。然后又担心地问:“还能回来吗?”
“需要的时候,它会回来找我。”安文说。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
但非常开心。
一大一小拉着手向前,穿过夜色中的林子,听着夜枭的鸣声,渐渐来到黑暗中的村子。村里少有灯火,小姑娘伸手指向一处亮着的房子,叫着说那就是多多的家。安文将她抱了起来,穿过只有半扇门的院子,走过去敲响了破旧木屋的门。
开门的男人红着眼睛,满脸泪痕,一见到多多,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便发出一声极凄惨的哭号,一把抱住小姑娘,哭喊着:“你这个熊孩子啊!你这个熊孩子啊!”
有一个女人疯了一般从屋里冲了出来,见到孩子也红了眼睛,哭喊着抱成一团。
熊多多也哭了。
但哭了许久,她突然想起身后的大哥哥,于是回头。
月光下的地上,有一只钱袋。
大哥哥呢?
她的大眼睛望向黑色的夜幕,却再见不到那个伟岸的身影。
安文隐于黑暗之中,再望了一眼后,快步离开。
他最看不得这种一家团聚抱头痛哭的情景,因为能令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以及丘家一家。
虽然在痛哭,但因为彼此能抱在一起,所以其实很幸福。
这一幕让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会不会在天堂中敲响某一扇门后,也有父亲母亲一起冲出来紧紧抱住自己,大哭着问这些年自己去了哪里?
会不会有丘小五甩着鼻涕,丘力叔叔和莲娜阿姨笑着挥手,招呼他来家里吃饭?
月色下,脸庞上,有两行光亮晶莹。
好不争气的东西啊!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呢?
站在村口,他回头望向小村。昏黄的灯火中,破败小村景象分外凄凉。村外的薄田上有庄稼,但如曙光帝国大多数地方的田地一样,难有什么好的收成。
他想起了被自己杀掉的那个年轻囚徒。
年轻人说过,自己只是有样学样罢了。堂堂帝国都在掠夺,都在使用卑鄙手段求存,他一个草民又为什么不可以?
安文握紧了拳头,想到了当年眼前的那些血。
丘力的血洒在哪里,他未曾见到,但那个地方他终是知道的。他说过,要等真正报了仇后再去祭奠,可一转眼前岁月流走,复仇之日到底是哪一天?
他有些恨自己无能,但又知道吴正并非山寨中的强盗,自己挥拳之间便能杀个痛快。那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只要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天,便没有任何人能轻易决断他的生死。
不过一切就快了,就快了……
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
我已经磨快了刀,我已经备好了剑,我已经建起了断头台。
如今我富可敌国,如今我一言可令十国震动,如今我被称为曙光的希望。
我凭什么杀不了你?
你凭什么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