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但仅仅是如水。它不是水,所以灭不了那冲天的火。火如魔狂舞,吞噬着隐于黑暗峡谷中的罪恶。
“你可以活下去。”安文低头看着万德说。
月色下的他身影如山峰挺立,一身浓重如夜的黑使他看起来极度接近传说中的死神。万德抬头怔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要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吧,要杀我就赐我个痛快。”
“我没有那种恶趣味。”安文说,“我要你背后的整条产业链,都说清楚,我就不杀你。”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万德摇头。
“你没必要信。”安文说,“就当这是一场赌注吧。赢了的话就可以活下去,而输了,也只是和不赌的代价相同。你看,你总不会吃亏。”
“产业链……这个词听着真新鲜。”万德说,“但又简单到你第一次听说时,就知道它指的是什么。这和安文的创意似乎有相同之处。”
“我就是安文。”安文说。
万德抬起头,久久望着那张年轻的脸,许久之后狼狈地笑了起来:“我早该想到!如果不是你,什么人可以创造这样的奇迹?”
他望着火中的山寨,身子轻轻颤抖。
“就算死,也不能只让我一个人死吧。”他喃喃说着,“这主意、这生意,都是家里那些老家伙想出来的,我不过是负责跑腿的执行者。凭什么享受的时候他们跟着享受,遇到危难的时候,却要我一个人死?”
“那很好。”安文点头。
他转身离开,走向燃烧的山寨之外。万德慢慢爬了起来,望望四周,除了抬掌便是一道风,破开火海破开废墟的安文身后,再无别的道路。他低着头慢慢跟上,沉默着行走于安文身后。
他不会愚蠢到偷袭一个重甲武士。
走到林外的时候,安文听到有马蹄声缭乱。蹄声透出焦急与慌张,不知是什么人在夜里奔行。
穿着这身铠甲的他无所畏惧,抬头望去。
不久之后有数骑飞奔而来,马上武者腰里挎着剑,手里举着火把。火把照亮了那几张面孔,安文放心地笑了笑,挥了挥手:“是我。”
几人在近处勒住缰绳,望着行于夜色中的重甲武士,恭敬地在马上弯腰为礼。
“这位大人,请问林中的火是怎么回事?”一个武者问。
安文笑了。
离开山寨时,为了防火,他将面罩又装了回去,此时对方只以为他是某个尊贵的武士,却不知正是自己的老板。
他摘下了面具:“是我。”
“老板!?”
几个武者惊呼失声,然后纷纷跳下马奔到近前。
“可找到您了!”
“我们都快被您吓死了!”
“队长差一点就拔剑自杀,自杀啊!”
“快回去禀报,别让队长真的做出傻事来!”
大呼小叫中,有一人打马飞奔而去,安文笑着解释了几句,将怀里的女孩交给一人。
“您从哪里弄来这么个盲童?”接过熊多多的人一脸疑惑。
盲童?
安文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竟然还死死闭着眼睛,不由笑了。
真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多多,可以睁眼了。”他轻声说。
小女孩慢慢睁开眼睛,因为用力闭的时间太长,眼睛有些发酸,见到火光便流出眼泪来。见到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人怀里,她急忙挣扎着跳下来,躲到安文身后,一脸警惕。
武者们不由都笑了。
他们也注意到了万德,见那家伙一脸颓废的濒死相,便没有多嘴乱问。
“乖,他们都是我的伙伴。”安文拍了拍丫头的头,小姑娘的警惕心这才有所放松。
问起离开之后的事,武者们七嘴八舌。当时胡瓦发现安文不见了,疯了一般数次潜到水下去找。众人在河边忙了一天,最后又顺着河搜索,可一无所获。绝望中的胡瓦几乎崩溃,带着众人漫无目的地四下游**,后来又把队伍分成几支小队各自寻找。
这队人正巧转到这边,见有峡谷,便抱着侥幸心来看看。远远看到林中的火光,打马而来,没想到竟然撞上老板。
通过特殊的传讯手段,安文安然无恙的事终于传到了胡瓦耳中。队长疯了一般打马而来,远远看到一身铠甲的安文,就大叫:“老板,你可吓死我了!”
声音带着哭腔,挺大个男人,下了马见了面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安文怀里扑,蹭了安文一铠甲。
熊多多小眉头皱得极深。
有惊无险,总是令人欣喜。一行人向回走,来到了安文失踪的那处河边。众人在那里安营扎寨,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见老板回来都是大呼小叫,不少人眼带热泪,拍着胸口连叫万幸。
对岸的两只羊早不见了踪影,大家白天都忙着寻找安文,也没注意到对岸是否有村民来寻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