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归比这里要好些吧。
真遗憾,我本想把这里变成超过那里的乐土,但命运的旅途上却走进了死路。死便死吧,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是烂成泥土养活更多花草。什么荣辱,什么成败,千年之后只是笑话。什么伟大的功绩,不朽的城市,万年之后都是考古发现。
可还是遗憾啊!
“有没有什么故事?”寒歌突然说。
“这种时候听故事?”安文觉得她从容得有些过分了。
“再不听只怕就没机会听了。”寒歌说。“来吧,再胡编一个给我听听。”
“你怎么知道我们冲不出去?”安文被激出了血性,“走,我偏带你冲出去!不就是主政厅吗?我们进得来就出得去!”
他扶着寒歌,从房间里冲了出去。走廊一边,持盾的士兵正试探着想再向前推进,见到两人吓得急忙蹲下。另一边,有几个弩手持着弩蹑手蹑脚向前而来,见到两人立时举弩。
子弹与弩箭的对射中,几个弩手全体阵亡,而安文的腿上也光荣地插了一支弩箭。
真疼啊!
他额头冒着冷汗,终于理解为何腿上区区一道口子,当初就差点要了寒歌的命。
他一瘸一拐地拉着寒歌向前,忍着疼冲过了转角。那后面的走廊中再没有弩手,却有一队战士举着刀往前冲,被他射倒几个后狼狈地躲进了走廊中其他屋子。
“走!”安文拉着寒歌的手向前,“就这样一路杀过去,你帮我留意两边!”
寒歌看着他,只觉他此时面目狰狞,但却又分外好看。
有战士从旁边的屋子里扑出,想偷袭安文,寒歌反手将那支弩箭刺了过去,插入战士眼睛里。战士尖叫着倒下,寒歌提脚一挑,伸手抓住战士掉落的长刀,抬手一刀,将另一个冲来的家伙刺回了门里。
安文向前而去,光铳不断击发,一个个战士吓得龟缩于门内不敢出来阻挡。
“后面。”寒歌提醒,安文回身数铳,后面一片人仰马翻。
“也许我们真能这样杀出去。”寒歌将长刀掷出,刺死走廊前方刚冲过来的一人。安文趁机换了弹匣。
他们两人竟然就这样冲下了这一层楼。
下一层中有杂乱的脚步声,但却与他们所在的方向相反,似乎战士们被他们两人吓破了胆,只想尽快逃远。
“我有不好的预感。”寒歌说。
“我怎么也有呢?”安文笑了。“看来我们心灵相通。”
“看来我们两个一定会死在一起。”寒歌说。
“出了楼后,你就想办法跑。”安文说,“我的腿疼得已经迈不开步,我不成了。我掩护你,他们就近不了你的身,凭你的本事,出城不是难事吧。”
“我丢下你自己跑掉算怎么回事?”寒歌皱眉。“到时胡瓦那个傻大个儿问起,我怎么回答?”
“你不必回答。”安文说,“天涯海角随你去。世界那么大,你何必非回去向胡瓦汇报什么?你走你的,只是今后不再乱杀人了。”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叮嘱这个?”寒歌目光幽怨。
“那我嘱咐你什么?”安文笑,“找个好人嫁了,多生几个孩子?”
“呸!”
寒歌瞪他,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问:“如果那个姑娘来时却只见到你的坟墓,她会怎么样?”
安文沉默。
“都没关系吧。”他说,“反正对她来说,我就是个说话不算的家伙,趁她不注意便偷偷溜掉,留给她满满的遗憾。但也可能,她已经将我忘了,我却又重新让她想起,徒增她的烦恼忧愁。唉,男人啊,果真像你说的,伤了这个伤那个。”
寂静的走廊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安文腿上流血越来越多,疼痛让他咬紧牙关,却越来越步履蹒跚。
终于走到了楼梯口,两人互相搀扶着下了楼。一层一层,直到最后一层。
期间除了他们的脚步声,除了他们对话的低语,便再无人声。
“我陪你一起死吧。”她突然说。
“不行。”安文摇头。
“为什么不行?”寒歌问。
“那样我会觉得亏欠了你。”安文说,“要你帮我进城,已经把你牵连了进来,再害你和我同死,心里不安。”
“是因为不安,还是不愿意?”寒歌皱眉,“是不是换成了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你就会含笑点头了。”
“好好活着。”安文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是因为腿伤流血太多。
“要到门口了。”他指了指前方,“出了门后我挡住他们,你寻路逃吧。”
“说了陪你一起死,就一起死。”寒歌摇头,“而且……”
她望向前方,笑了。
“他们来了,谁也逃不了。你赶我走也没用了。”